重圆(七十三)

宝贝儿们我来啦~

鸣谢金主——

 @Leeeee91  @bhlcj  @笑笑苏 @小名兒  @Ambrosius @江城子、  @GIYONGCHYxox @泛泛之辈

*******************************

  梅长苏为了弥补,开车带萧景琰去吃了顿午市价都要498的五星级酒店自助。

  餐厅陈设精美,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头顶水晶吊灯璀璨华丽,但萧景琰几乎视而不见——他的目光一开始就被那一排排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的食物给牢牢吸引住了。

  梅长苏没什么胃口——或者他自己都没察觉,自从萧景琰“失忆”,他就一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盅汤,吃了两个蒸的点心,多数时间只是去帮萧景琰取餐,低声告诉他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然后含笑看着他吃。要不是萧景琰给力,他们这顿自助餐就亏大了。

  离开餐厅时萧景琰又险些直不起腰来,梅长苏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昨天吃剩的健胃消食片递给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萧景琰接过药脸有点红:“不要取笑。这么多东西,每样尝一点就……”

  “哪敢取笑,”梅长苏严肃道,“走吧,吃饱喝足,该开工去了。”

  

  两人又去面馆消磨了半天。戚猛也在,想必已经得了列战英的指点,在他们进门时虽然忍不住偷偷盯着萧景琰看了几眼,但到底没说漏什么。

  萧景琰也忍不住看他。上一次见戚猛,他已经是个满面皱纹满头白发的老翁,甲胄都快匝不住发福的肚子,如今却又变回了精装小伙的模样。

  今天有戚猛在,萧景琰相比昨天也更熟悉业务,工作自然轻松得多。打烊后两人照旧散步回家,萧景琰却不再像昨天一样为眼前的繁华热闹惊叹,一直低着头边走边摆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还成低头族了?”梅长苏在他险些撞上电线杆子时拉了他一把,“你这网瘾也染上得太快了吧。”

  萧景琰攥着手机停了脚步:“我想……打个电话,给我母亲。”

  梅长苏一怔,随即拍拍自己额头:“我昏头了,昨天就该让你打一个的。我帮你拨号。”说着就要伸手接他手机,萧景琰却没递给他:“也不着急,回去再打吧。”

  ——其实昨天就算梅长苏想起来了,他也未必敢打这个电话。他有点惶恐。在他的世界里母亲已经去世十多年,父亲……就更久远了,现在忽然又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即使是他,也需要一些心理准备来应对这样的荒唐。

  当然他也并不真的需要梅长苏来帮他操作拨号。这个叫做手机的东西操作不难,梅长苏已经教了他两天,打个电话他还是会的。只是这两天被梅长苏当成孩童般教导扶持……

  登基数十年,他肩负国祚社稷,所有人都倚仗他服从他,他必须逼着自己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实在很久没尝过被人照顾翼护的滋味了。

  何况梅长苏的照顾里,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昵。那是“靖王殿下”和“苏先生”不曾有过的亲昵,有点类似他和少年林殊,但似乎含着某种更稠密的东西。他不敢细想,但内心深处大概是暗自享受着的。

    

  回到家坐定,萧景琰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递给了梅长苏。后者调出通讯录,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你就说看天气预报明天要降温,让他们记得加衣服。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嗯、啊、好、知道了’。记住,这里是称呼‘妈、爸’。”萧景琰点头,他又笑着说:“当然你就算喊成‘母后’也没大关系,静姨顶多以为你喝多了。”

  萧景琰也笑:“记住了。”

  看,这个梅长苏和他说话总带着笑。

  电话里传出正拨号的滴—滴—声,萧景琰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放在膝上的左手攥成拳,又松开。

  梅长苏无声喟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准备回避。他能理解萧景琰此刻的心情,他想他大概需要一些空间。

  萧景琰却立刻抬眼看向他,虽然没出声,但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忐忑和挽留。梅长苏只好站住。

  于此同时电话通了。林静的声音隐隐传出:“喂,景琰?”萧景琰猛地张大眼睛,双手的骨节都攥得泛了白,随即深深地埋下了头。

  他低头前梅长苏看到他眼圈已然红了,胸膛起伏了好几次才哑着嗓子叫了声“妈”。

  林静在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萧景琰一只手捂住眼睛,嘴角却微微翘起:“没有。没着凉。嗯,知道。您也……注意身体。”

  林静又说了句什么,萧景琰说:“就是……那个,说要降温了,提醒你们加衣服。”

  片刻后他忽然手忙脚乱地拿袖子呼撸脸,视线求助地投向梅长苏。

  下一刻萧选的大嗓门穿透手机传出:“喂,儿子!你感冒啦?哎呀我看天气预报,C城冷得很嘛!你们不要仗着年轻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还提醒我们加衣服?我十一月份就穿上秋裤了,你呢?”

  梅长苏给了萧景琰一个鼓励的笑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后者狼狈地擦掉眼角的湿痕,对着电话嘴唇开合了几次,却没能发出声音。所幸萧选还在滔滔不绝:“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儿打欢乐斗地主呢。你还跟你妈说吗——哦,你妈说没事就挂了,叫你转告小苏注意身体。你俩都记得穿秋裤!”

  “好……嗯,”萧景琰总算勉强平稳住声线,“爸,再见。”

  萧选收线了。萧景琰还维持着举着电话的姿势,听着里头“嘟嘟”的忙音。梅长苏轻轻从他手里拿走手机,挂断放在桌上,又递一张纸巾给他:“没骗你吧?萧叔……你父皇他,跟从前不一样的。”

  萧景琰低低笑了笑,仔细地擦干净还泛着红的眼角:“是大不一样——中气完足,精神真好。”

  梅长苏也笑:“早先爱喝点小酒,后来生了场病,就知道保养身体了。”

  “什么病?”萧景琰立刻看过来。梅长苏微微迟疑:“卒中。”又连忙说:“已经没事了。这里医疗技术很高,他当时……也没前世那么严重。又有静姨看着,这些年倒比生病前还健壮些。”

  “没事就好。”萧景琰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忽又问,“秋裤是什么?”

  “噗……”正喝水的梅长苏呛咳起来。

  

  三天的元旦假期很快过去。梅长苏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总不可能辞职在家守着萧景琰——房贷还没还完呢。所幸萧景琰学得很快,不懂就问,三天过去已经学会了不少现代词汇。他又向来话少,对着陌生人更是高冷得很,只跟面馆顾客之类的打交道的话,应该不至于出太大纰漏。

  两人的生活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白天上班的上班,出工的出工,晚上一起看会儿电视,或者各忙各的。

  有时一晃神,几乎要生出“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的错觉。

  但不同之处毕竟太多了。

  这个萧景琰不会做饭,不玩手机,不打电脑游戏。他看电视似乎也只是为了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即使是对着最肥皂最无聊的八点档电视剧,他也一样看得严肃认真、心无旁骛。

  梅长苏有几次还看见他嘴唇开合,是在无声的学里头的人说话。

  不看电视时,他就捧着书看。看的都是梅长苏书柜里那些文史大部头,这一点让梅长苏觉得格外的违和——从前的萧景琰从小就怕看书,后来更疑似染上了现代人的注意力缺失症,连网文稍长一点他都不乐意看。

  可他现在能在书桌前一坐三小时,连姿势都不怎么换。

  他克制、守礼,情绪内敛,连笑容都很淡泊。除了在面对现代科技和千奇百怪的物事时会流露出惊诧和迷惘,多数时候都是沉静而不动声色的。

  他不但不像这个世界的萧景琰,甚至不像梅长苏认识的那个七皇子。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梅长苏慢慢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从前被照顾得有多好。除去可口的饭菜,家里的一应琐事萧景琰几乎都没让他操过心。比如水电煤气费,自从萧景琰搬进来之后他就没再去交过,只知道现在貌似都换了储值卡形式的,还可以网上缴纳。但具体怎么搞他完全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家的各种卡放在哪。这天上楼前瞄了一眼电表箱发现自家的灯亮了,凑近一看显示余额30多。在这得整夜开空调的天气里,大概能支持到明早。他这才想起还有交电费这回事,回家翻箱倒柜的找卡……

  再比如家里的热水瓶,从前总是满的,如今却总是被遗忘,每到想泡茶时才发现水还没烧——穿越而来的皇帝陛下喝不惯饮料,却添了喝茶的习惯。据他自己说,是做了皇帝后政务繁忙,很多时候得靠着酽茶提神,久而久之也就惯了那苦味,到后来不喝反倒不舒服了。梅长苏自己也爱喝茶,可就是不大习惯烧水,有几次烧上水就去做别的事,等到水开了噗出来浇熄了火燃气灶报警才忙不迭的冲进厨房。

  还有家里的卫生,从前他虽然也帮手吸吸尘扔扔垃圾什么的,但主要工作还是萧景琰在完成。现在事无巨细都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每天下班回家还得面对仿佛永远做不完的琐事,着实心累。

  “新来的”萧景琰倒是很想帮忙。可梅长苏越发觉这些鸡毛蒜皮的不易,心里就越愧疚,越认为现在是该自己投桃报李的时候——景琰已经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他都“魂穿失忆”成了个古人了,自己怎么还好意思叫他做家务?

  萧景琰不知道他这些想法,还当他仍存着些君臣尊卑的顾忌,于是也不和他争,只默默观察他是怎么做的,旁人又是怎么做的,一段时间过去,洗衣机吸尘器之类稍微复杂的电器虽然还不太敢上手,但收拾打扫都不成问题了。

  他甚至学会了用燃气灶烧水。

  

  两个大男人仿佛从头开始学过日子,磕磕绊绊但好歹也还过得去。唯有两人的吃饭问题一直解决得不太好。梅长苏是下定决心要征服厨房,奈何工作太忙,尤其过年前,平时加班就不提了,几乎每个周末还都有这样那样的总结会,实在抽不出空来,只好等年后再说。

  万万没想到的是,有天他十点多回到家,发现萧景琰居然煮了锅面条等他。

  面条稍微软烂了点,但还能吃。浇头是从面馆打包回来的红烧牛肉,萧景琰还煮了些青菜在里面。

  梅长苏当场就愣住了。

  后者看他这么惊愕,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解释:“我在面馆跟战英学的。第一次用小锅煮,火候掌握得不太好。下次就好了。”

  一瞬间好些回忆倾泻而下,梅长苏躲闪不及,胸口被砸得闷痛。

  “还是别有下次了,”他笑着坐下拿起筷子,垂着眼慢慢吃了两口,“你不熟悉这些电啊火的,不安全。”

  “不必担心,”萧景琰说,“我在面馆已经做过许多次了,连浇头都炒过的,没出纰漏——战英说这叫……什么‘肌肉记忆’?刚才用那灶火,也觉得很是熟悉,好像手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似的。”

  梅长苏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专心吃面:“……是吗?那挺好的,可也不必这么费事辛苦。”

  “不费事,”萧景琰看着他吃自己做的东西,压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愫,“说不定多做几次,我就能记起这个世界的事了。”

  梅长苏仿佛是嘴被面条占着没空,没有回答。

  

  这一年的春节是在2月中旬。到了2月上旬时,萧景琰已经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了。梅长苏时隔两月再次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再次吃到味道熟悉的饭菜,却并没有半点欣慰或者喜悦。

  萧景琰越来越像这个世界的人了。列战英都偷偷问过他“连长的记忆是不是在慢慢恢复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在旁人看来他就和从前的景琰再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这个萧景琰不会对他嘘寒问暖,不会再借故生端地凑过来要一个亲吻,不再有撒娇或者霸道的拥抱。

  他不愿矫情地去思考灵魂与躯壳的问题,不愿去想这个景琰和那个景琰能不能算作同一个人。但他却不能不去想——他不再是他的恋人,那他接下来,是不是会像他父母期望的那样,按部就班的成为某个女孩的丈夫?

********************************

放心放心,不会虐的。这明晃晃的双向暗恋怎么虐的起来嘛~~~


评论(70)

热度(520)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