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十五)

老规矩,下划线部分是原著原句(不是外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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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满头雾水地跟着萧景琰进了他房中,问道:“殿下什么事要急着和我说?”

  萧景琰沉着脸:“难道你没事要和我说?”

  梅长苏更加疑惑:“说什么?”

  萧景琰没好气道:“说说那位宫姑娘!人家一路跟到九安山,别告诉我你一直没发现!”

  梅长苏终于隐隐明白他大约是在吃醋,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旁人吃醋,从前也没谁为了他吃过醋——或者大约有,只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而已。

  所以饶是麒麟才子胸罗万象,玲珑八面,这时也只能实话实话地答道:“我也是甄平来的头一两天才发现的。宫姑娘会些易容术,装成军士藏在行伍中,实在不容易发现。“

  萧景琰哼了一声:“一个姑娘家,为了你辛苦奔波不说,还混在一群大老粗男人里,可真是情深意重。”

  他这句情深意重带出的酸味简直能迎风飘十里,就算梅长苏没长鼻子恐怕也闻出来了,无奈道:“殿下也知道那是个姑娘家,背后议论,有失君子之风。”

  萧景琰一滞,顿时脸皮有些发热。背后议论旁人是非,还议论的是一个姑娘,这确是大违他平素为人的准则。可一想到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对梅长苏有意,又和他相识多年深得他信任倚重,实在忍不住心中硌得慌,嘟囔道:“她明明就是喜欢你,你别装不知道。”

  梅长苏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那依殿下的意思,我不装不知道,倒该如何呢?

  “你……”萧景琰被问得哑口无言。梅长苏趁他愣神决定走为上计,拱手道,“殿下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将将走到门口,却被会过意来的萧景琰从后面一把抱住。

房门没关,院中此刻虽然暂时无人,但梅长苏依旧惊得魂飞魄散:“殿下!!”

幸好萧景琰只是重重抱了他一把就松开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喜欢你。你可不能假装不知道。”

梅长苏身形一滞,随即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门外天高云淡,昨日生死一线的惊险恍如隔世。猎宫中许多人在忙忙碌碌,梅长苏却一瞬间觉得无所适从。

他好像真的退不回从前的位置了,就算他能狠下心,萧景琰也绝不会再容许。

可是……他们不能这样啊……

明知他将来是要娶妻生子的,自己和他这样下去,算什么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人比梅长苏更明白这个道理了,但此刻那句直接炽热的“我喜欢你”犹在耳边低回,他除了心乱如麻,还真的做不出半个可行的明智的决断。

梅长苏掩上房门,颓然长叹——罢了,下山后的事,下山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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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恢复了些精神的萧选去见那个要杀他的儿子。看到他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模样,纵然气得要死,还是难免心疼了一下,转头问萧景琰道:“这是谁打的?”

萧景琰坦然道:“是儿臣。昨日围住誉王兄时,他拔剑要和儿臣较量——儿臣一时激愤,下手重了些,请父皇恕罪。”

萧选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他好歹是你兄长,可一转眼瞥见囚笼中萧景桓双目从乱发下阴测测地射向自己,并没有一丝半毫的后悔和惧怕,只见沉沉的怒与恨,顿时怒发如狂,勃然道:“还誉王兄?!这等乱臣贼子是你哪门子的王兄?!”他重重喘了几口气,收敛了一点怒火,沉声道:“朕有话问他,你退下吧。”

萧景琰也懒得劝说,反正萧景桓如今这副模样除了他自己谁都伤不了,默默退远了候着。一盏茶时分后,萧选怒气冲冲步履不稳的走了,萧景琰这才缓步踱到囚笼旁,低头看看脸上犹有泪痕的萧景桓,觉得很是滑稽——这人结党弄权多年,手上光私炮房一役就有近百条人命。如今更起兵谋反意欲杀父弑君,可这会儿光看他这悲愤交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枉呢。

许是他脸上露出了些冷嘲的意味,萧景桓忽然低低怪笑起来:“很得意吧,老七?太子之位眼看就是你的了——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萧景宣做了那么多年太子,结果又如何?你和我一样,都不过是父皇制衡朝堂的棋子,哪天你威胁到了他,他一样能把你一脚踢开。”

萧景琰略带怜悯地扫了他一眼,淡然道:“这些事自有人替我筹谋打算,就不劳五哥费心了。”

萧景桓一怔,随即笑得更加恶毒:“是了,我差点忘了麒麟才子是你的人。可你以为他对你就忠心不二了?你对他的事情了解多少?”

他凑到笼边,压低了声音狞笑着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悬镜司我曾喂了他一颗药……我还以为他会清高到宁死也不让男人碰呢,毕竟在我跟前三贞九烈寻死觅活的。结果他还是找人解了吧?啧啧啧,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啊七弟?你的谋士、你的心腹,可是个为了活命能跟男人媾合的不知羞耻的……”

萧景琰忽然一伸手揪住了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拖得撞在了囚笼的栅栏之上,冷笑道:“长苏的事,就更不劳五哥费心了。你那下三滥的药是我替他解的——五哥刚才不是说了么?他是我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说罢不理萧景桓一瞬间瞪大的眼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只要将他从那窄窄的空隙间拖出来一般,沉下脸寒声道:“所以再让我听到你说他半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毕竟我向来鲁莽,父皇也是知道的。”

说完一甩手,萧景桓摔在笼内,抚着被撞得生痛的颧骨,又惊又恨地瞪着他转身离开,却真的不敢再开口了。

  萧景琰虽然在萧景桓面前占尽上风,可心中却没半点轻松快意——听到“寻死觅活”四字,再想到梅长苏当时额角上的伤口,不难想象当时悬镜司里发生了什么。

  若是那天自己等回来的是他的尸体……

  这种想法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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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安山上善后的各项事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到第三天上,梅长苏和萧景琰正在他房中商讨回京后的事情——商讨进行得可说举步维艰,倒不是因为两人意见有分歧,而是靖王殿下没说几句便十分不悦,坚持不让梅长苏在两人独处时再叫他“殿下”。

  梅长苏自然不肯,说尊卑有别,礼不可废,萧景琰却听到他说什么尊卑礼数便心烦。心道你就是为了这些鬼东西一直不肯对我表露心迹?你可以为我冒险赴死,却不能叫一声我的名字?

  两人几句话说卯了,结果就是萧景琰一怒之下,将人抓过来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张能言善道的嘴。

  梅长苏百般挣措不开,正惶急无计间,忽听门外传来列战英兴冲冲的声音——

  “殿下!抓到徐安谟啦!”

  这是头等大事,萧景琰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松开怀中的人,叫列战英进来细问端详。

  列战英回禀完徐安谟的事情辞了出去,梅长苏顺势就想起身跟着告辞,可萧景琰不肯放过,攥住他手腕又将他拉回怀中,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亲吻。

“殿下,抓到了抓到了!”

戚猛的大嗓门一路嚷嚷着,脚步声从院门直奔房门而来。

“……”短时间内第二次被打扰,第二次两个人飞速分开正襟危坐,萧景琰一瞬间很想把戚猛再降回百夫长一次。

“嚷什么?!抓到了逆犯不好生去看守着,需要每个人跑来跟我报一次喜!?”

戚猛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殿下的脸色也不太对,被劈头训斥了这么一句顿时懵了:“啊?逆犯?不是、不是逆犯啊,是野人……”

“野人?”梅长苏适时地插口,“就是你们当初在京郊围捕的那个?”

戚猛偷眼瞥着靖王的脸色,讷讷道:“是啊,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巧也跑到了九安山,我们搜捕叛军时歪打正着就把他抓住了。”

梅长苏笑道:“那可要恭喜将军了。”

戚猛挠头憨笑,又道:“我们把他关在铁笼子里了,殿下和先生可要去看看?”

萧景琰对野人没什么兴趣,摆手道:“看管好他,别让他伤了人。”

梅长苏却站起身来,“我倒想看看,殿下可准我告退?

萧景琰背过戚猛视线瞪了他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说道:“先生请便吧。”

梅长苏欠身行礼,跟着戚猛出去了。

萧景琰拿起案头的文书刚看了几行,忽听门外喧哗声四起——

“苏先生!”

“先生不可!危险啊!”

萧景琰起身冲出,就见院角一个半人高的铁笼,笼中蜷着一个大猴子般的怪物,众人围在笼周大呼小叫,而梅长苏的双手探在笼中,袖子翻起露出苍白的小臂,似乎是被那怪物抓住了。

“让开!”萧景琰一瞬间只觉的血液逆流,纵身过去长剑出鞘,就要向那怪物斩去。

梅长苏却蓦然抽手回身拦住了他:“殿下别!他不是怪物!”

萧景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是怪物抓住了他,而是他自行将手伸进铁笼。

“怎么回事?你……”他话未问完,周围人又是一阵惊呼:“红了,他眼睛红了!”“要吸人血了!”

梅长苏人还挡在他剑锋面前,扭头怔怔地看着那在笼中挣扎躁动不休的怪物,对萧景琰的问话仿若未闻。

“长苏?”萧景琰从没见过他这等失态的模样,震惊之余隐隐觉得不安,正要再问,梅长苏忽然一手抓住他持剑的手,另一只手腕在剑锋上用力一拉,顿时拉开一道两寸长的伤口,鲜血直涌出来。

萧景琰大惊失色,长剑脱手落地,梅长苏却已又扑到笼子前,拼命地将流着血的手腕朝那个怪物跟前送去,一边柔声道:“没关系,来,我血里有药,喝了你会好过些。来。”

萧景琰这时哪还顾得上旁边有人没人,跟着扑过去用力抱住他要将他拖开,可是梅长苏一条胳膊死死缠在铁笼栏杆上,一时竟拉他不开,只得一边死死抱住他一边大吼:“你疯了?!快缩手!”

梅长苏仓惶扭头飞快地道:“他不会伤我!我等会儿跟你解释,你先放开!”说罢竟连等他回答的时间都没有一般,又转回去对着那怪物柔声诱哄。

笼中的怪物想是已忍耐到了极限,一口叼住了梅长苏的手腕。周围一片惊恐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萧景琰只觉心脏都停跳了片刻,可此时再要硬拽却怕更刺激那怪物暴起伤人。只得死死按耐住瞪大眼睛盯着那怪物,所幸那怪物确如梅长苏所说的,只吸了几口便放开了他手腕,缩回角落里瑟瑟发抖。

梅长苏还待劝他再吸,萧景琰的忍耐已到了极限,直接将他抱着拖到了半丈开外,扭头对旁边的人吼:“还愣着干什么?拿金创药和绷带来!”

众人还没从苏先生割伤自己喂怪物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具被他吼得发愣,只有列战英深知内情,并不奇怪殿下何以情急失态至此。他们连日追捕逃兵,打斗在所难免,因此伤药和绷带都是随身带着的,赶忙取出上前替梅长苏包扎。

萧景琰一条胳膊兀自紧紧箍着他只怕他又扑过去,一只手托着他受伤的手腕方便列战英动作,眼看着殷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气恼心疼之余,萧景桓那句“你对他的事了解多少?”忽然像一根细针般穿过脑海——

原来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梅长苏显然已经方寸大乱,压根没注意两人姿态亲密,旁边众目睽睽。列战英一边替他裹伤,他一边还在伸长了脖子望向笼中的怪物。

列战英动作麻利,不消片刻便包扎停当,一向礼数周全的梅长苏竟然连谢没顾得上道,推开萧景琰的手看向戚猛:“钥匙呢?笼子的钥匙给我。”

戚猛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面色铁青的自家殿下,嗫嚅道:“殿下……?”

梅长苏立刻转向萧景琰,脸色苍白,眼中却如有火光在烧:“殿下,这不是怪物,是一个人。我可以照料他,请把他放出来。”顿了顿又道:“若是住在房中不方便,我带他在外面扎营,请殿下派人帮我。”

萧景琰沉沉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到那怪人身上,又转回来盯着他双眼,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你不能再为他损伤自身。否则他不但只能呆在笼子里,而且我不会再让你看到他。”

梅长苏怔了怔,缓缓点头,也轻声道:“是。我不会……再乱来了。”

萧景琰这才扬声道:“战英,戚猛,帮苏先生把人扶到他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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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哥哥给聂锋喂血这一段的好些字句都来自原著,只是稍有改动,我就不一一注明了,大家可以重新去翻翻原著的这一部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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