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十一)——《倾余生》睿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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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年下,言豫津的应酬多了起来。他虽已经能推则推,但还是有不少推不了的。有一次甚至过了宵禁的时辰才回府,喝得大醉,是被下人半扶半抱地架下马车的。

  萧景睿从言府下人口中得知,小侯爷一向很有分寸,即使是在他和阿森搬进侯府之前,豫津也极少喝成这样。这次大约实在是喝多了,吐得十分厉害,伺候的下人都慌了手脚,着急忙慌地又是请医官,又是煮醒酒汤。

  几个人围着他转,等他腹中食物吐空了,扶着他灌了醒酒汤下去,可转头又全呕了出来。喉头怕是呕破了皮,吐出的汤药中夹着一缕血丝。萧景睿也是第一次看他醉成这样,一眼瞥见那点血色心都拧成了一团,即刻动了叫人拿名帖去请太医的念头,随即忍不住苦笑——他和言豫津从小习武,受伤挂彩都是常事,又何曾为这点小状况深更半夜兴师动众过?自己如今……可真是魔怔了。

想是这么想,到底不肯将言豫津交给下人,在他床边守到后半夜方才回房胡乱合了下眼。

  第二日言豫津酒醒后便有下人将此事告诉了他,言豫津听说景睿不嫌腌臜地照顾吐得一塌糊涂的自己,连漱口擦嘴脱鞋宽衣这些事都亲自做了,感动之余不禁十分过意不去。萧景睿却淡淡一笑:“这不是应该的么?”想了想又道:“你最近应酬多,哪天难免又喝醉了。我在那边看着你,又担心阿森万一突然醒了不见我要哭,确是不大方便。横竖这里还有一间空屋,不如你搬过来?”

  言豫津道:“我又不是时常喝醉。而且那么多下人,哪用你亲自守着?”

  “那怎能一样?”萧景睿语气仍是平平常常,“何况你本来就天天在这边呆到就寝时才回房——更深露重地又要穿过半个府邸回去,何苦来哉?”

  言豫津只是不愿麻烦他照顾自己,至于自己住哪到不在意。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也觉跟他和阿森住在一起更热闹有趣,当下更无二话,第二日就指挥下人把他寝房中的一应用物搬了过来。自此三人同院而居,表面上最高兴的是阿森,对于小小孩童来说,没有比他喜欢信赖的人都能聚在他身边更重要的了。

  

  这一日言豫津又去赴一位世家公子的宴——这位马上要做三十整寿,这是预先请一班朋友乐一乐,因为正日子那天定是要被拘在府里跟长辈同僚一起的。言豫津与他素日交好,他今年生日临时爽约,人家过后还送了一份厚礼,所以于情于理不能推辞。

       萧景睿作为萧氏宗亲,京中贵胄子弟,请帖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只不过自宁国侯府被查抄后他与这些人就没了来往,如今更无心再和他们敷衍应酬,所以当场就以公事繁忙为由婉拒了,叫言豫津替他带了份中规中矩的寿礼去。

  晚间萧景睿在书房坐着,下人进来给他天热茶时搓着手道:“外头起风了,怕是要下雪,公子可要添个火盆?”

  萧景睿看书看得专心,没注意外头天气,这时推开窗看了眼,问道:“小侯爷今日没坐车?”

  那下人道:“是啊,他说坐车太招摇,回头万一又过了宵禁,侯府的车明晃晃地就跟个招牌似的,岂不是给御史大人们找不痛快?所以自己骑马去的。不过公子不必担心,前院已经在备车去接了。”

  萧景睿放下书站起身:“我也去吧。一会儿雪下大了道路难行,我去催着他早些回来。”

  

  螺市街繁华热闹更胜从前,萧景睿回京半年,除去第一晚急急慌慌找言豫津,这还是头一次旧地重游。撩起车帘看着道路两旁灯火通明衣香鬓影的景况,不禁有些感慨。

  侯府车驾轻车熟路地到了言豫津他们今晚聚会之所。萧景睿下了车,立刻有店伙迎了上来。这些地方的伙计何等眼力,见他坐着侯府的车前来,通身穿戴气度又一看就是不知哪家的贵公子,当下连问都不问,点头哈腰地就将他往二楼雅间引。

  萧景睿久不涉足这些场所,面对此等殷勤实在有些不自在,当下问明言豫津等人所在的雅间,摆手示意店伙不必跟着了。

  雅间房门虚掩,隔着门都能听到里头丝竹声夹着猜枚行令的笑语声。萧景睿正要举手叩门,就听里头有人大声嚷道:“什么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言豫津!言公子!言侯爷!你再这么扫兴我可翻脸了啊!”  

  萧景睿的动作一顿。又一人道:“就是就是,豫津啊,自从景睿回京,你连门都不出了。难得出来一次,还老是惦记着早走,像话吗?景睿要不是个男的,我都要疑心你对人家有什么心思了。”

  此人声音有几分熟悉,而且叫他“景睿”,想必是旧识,可他现在全没心思去想这是哪位,只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想听言豫津的回答。

  可言豫津的回答被掩在一片哄笑声中,听不分明。只能从语气上猜测,他大概是骂了一句什么。

  先一人又道:“男的怎么了?你忘了咱们大梁如今男子和男子是可以成婚的——豫津,你和景睿是不是打算做朝中第三对啊?是的话可一定记得提前通知我们,我们好重重备一份贺礼。”

  另一人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咱们言小侯爷可算是——重色轻友的典范了,哈哈!”

  众人又笑,言豫津扯着嗓子嚷:“你们再胡说我翻脸了啊!”

  有些气急败坏了。

  萧景睿摇头笑笑,在门上叩了三下。

  很快一个在雅间内侍酒的姑娘开了门,略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眼萧景睿,施礼问道:“这位公子……?”

  不等萧景睿回答,门内的人早眼尖瞧见了。席间果然一半都是他旧识,此时纷纷意外地扬声招呼起来。开门的姑娘连忙盈盈又是一礼,将萧景睿让进房中。

  言豫津已连忙起身到了他面前:“景睿,你怎么来了?”萧景睿环顾四方,一一对在座众人举手为礼,微笑答道:“我忙完了,想着还是该来亲自向袁世兄道贺,所以来了。”

  说着又与那位袁姓公子行礼,说了些贺喜的话,再跟旁边一众旧识厮见寒暄,又引荐不相识之人,闹了好半天才得落座。

  言豫津当然知道他“忙完了赶来”什么的纯属胡说,可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跑来。

  还有方才那些混蛋的玩笑话,他听到了多少?

  言豫津摸了摸鼻子,好像那些胡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似的,莫名其妙地尴尬起来。

  

  萧景睿的位子自然而然地被安在言豫津旁边,楼中伙计早添了新的杯盏碗筷上来,侍酒的姑娘跪坐一旁,为他斟满酒杯。言豫津看着他和旁人喝了两杯,终于按捺不住,趁隙凑过去低声道:“喂,你到底干嘛来了?”

  萧景睿向替他斟酒的姑娘微笑点头致谢,侧过脸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要下大雪了,我来接你回去。”

  言豫津想起方才众人开的玩笑,心脏咚地一跳,脸颊顿时热了,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嘟囔道:“……你不在家守着阿森,来接我干嘛?叫车夫来接不就行了。”

  话方出口,便觉得似乎别有一番意味,和那些胡言乱语的玩笑好像不谋而合了。

  萧景睿却全没发觉,兀自低声回道:“我来叫他们早些放你回去——你刚才不是正想走了么?”

  ……他果然全都听到了,言豫津默默抬起一只手捂住脸。

  “你们两个,住在一处天天见面,怎么还有这许多体己话说不完啊?一坐下就咬耳朵!”这时旁边一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萧公子,许久不见了,你我得喝一杯——你和豫津有话回家再说可好?”

  其他人今晚仿佛找到了有趣的消遣,又互相挤眉弄眼地笑起来。言豫津向那人怒目而视,正要说话,萧景睿已举起酒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素日与言豫津玩在一起的这帮公子,也多是和他一样无心仕途,只想做个富贵闲人的。萧景睿忽然回京入朝,这几位也不会去思索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朝局变动,也不去打听凤王一手督办的天工堂到底是何等光景,只是纷纷好奇的拉着他打听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江湖中的种种是不是如传闻一样?听说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礼教规矩,那些侠女们都是自己择婿的,看上了清俊少侠还兴倒追?许多江湖人聚集的客栈是不是都有个风流俊俏的寡妇老板娘……?

  萧景睿一如既往温和地微笑着据实回答,既不夸大其词,也不故弄玄虚,有些不方便说的就笑笑略过。众人谈兴愈浓,话题渐渐全朝着风流少侠英雄救美之类的方向奔去。萧景睿依旧没露出半点不屑或者不悦,言豫津在一旁却听不下去了。

  分别六载,他这一刻才十分真切地意识到,景睿和他,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是大不相同的,只不过从前他们一起长大,家世相近,圈子相同,饮食起居都没大差别,很容易就被归为一类人。而现在萧景睿在广袤的天地间游历过,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成长了。这次重逢后他就有所感觉,萧景睿骨子里的君子风度依旧,可好似多出些遗世独立的意味来。他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在意的人,而不再为其他事所困扰,甚至懒得分一点时间给这些无谓的应酬。

  可他自己呢?

  他还是和同一帮人混在一起,做着与十年八年前同样的事,毫无长进。

  而在今天之前他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这一刻环顾周围那些典型的纨绔,他忽然禁不住去想自己现在在景睿眼里是什么模样?

  ——他会觉得我在虚度光阴吗?他会觉得我和他们一样浅薄无聊吗?

  其实他知道萧景睿不会这样随意评判别人,更加不会看低他,但大概是方才喝的酒上了头,他有点管不住自己的脑子。

  “方才还叫他听到了那样的玩笑……”言豫津再也坐不住了,一拉萧景睿站起身来,面向着顾公子道:“天将欲雪,再迟了恐怕道路难行,我和景睿就先走一步了。诸位慢坐。”

  众人自然不依,纷纷出言挽留,袁公子也道:“路不好走就不回去便是,这里难道没地方睡?”

  萧景睿淡淡一笑,适时插言:“明天一早还要去工部,在此歇宿多有不便。”

  众人与他毕竟不很熟,也不好公然撺掇他耽误公事,但跟言豫津可没那么客气。一人揪住了言豫津的袖子,嚷道:“你明天又不用去衙门,跟着回去做什么?”

  言豫津正要说话,萧景睿伸手一拦:“豫津这几日身体不适,待会儿回府还要服药,不敢让他在外留宿。”说着拿酒壶斟了三杯酒在面前一字排开:“我自罚三杯,给袁兄陪个不是。”

  他一口一杯,将三杯酒依次饮尽,袁公子和众人见他如此,知道留不住,起身陪了一杯,说了些场面话,送二人出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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