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喜（八）

唉……竟然还是完结不了（忧桑

抱歉这一更让大家久等了，节后综合症加上半米长的工作待办list，还有这个撕马甲的场景怎么写都觉得不太对……（改了好几次我已经绝望到自暴自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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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万乘之尊那天回去后有没有挨骂，旁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高公公派人去内廷司不知说了什么，黄主司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命人开库房找东西，然后亲自带人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抬到了圭甲宫。

霓凰夫妇第二天依约入宫，因为两人心里存了那明知荒唐却又不可抑制的猜测，再见到身穿翠蓝色袍襟下摆上金丝银线绣满云纹长衫、头戴紫金发冠、连腰带都镶珠嵌玉、打扮得好似孔雀开屏似的苏伍时，忍不住对望一眼，脸上齐齐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

依旧扮成随从的穆青在姐姐后面悄悄拿手肘捅列战英的腰眼，悄声道：“喂，他和你从前说得差别也太大了吧？”

列战英默默挪开半步，心想陛下和苏先生这次赌得真大，都多少天了？……莫非陛下他……其实喜欢苏先生这样？

凑过来还想嘀咕的穆青感觉列战英忽然打了个寒战。

众人踏入宫室，但见筵开玳瑁，褥设芙蓉，与上次所见的简洁雅致相比，今日的圭甲宫可算将天家富贵展现了个淋漓尽致。苏伍拿出做主人的派头，柔声细气地请众人入席，自己则又坐到了萧景琰身后。

萧景琰这次从头到尾围观了梅长苏华丽变身的过程，做足了心理准备，表现得倒是比上次自若多了，还能在他殷勤捧上茶杯时含笑宠溺地叮咛一句：“仔细烫到手。”

梅长苏垂眸微笑：“是。谢陛下关心。”

另外两席上的四人表情各异，眼睛都不知该朝哪看了，穆青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决定看在苏伍出计策相助他和列战英的份上，不在腹中对他和天子这拿肉麻当有趣的相处方式进行评价。

众人眼神游离，也就没人注意到萧景琰饮了一口苏伍捧给他的茶之后，整个人都凝滞了一瞬间。他眯眼皱眉痛苦无比地将口中茶水吞下去，偏头压低声音问：“青山……绿水？”

梅长苏温柔地回答：“陛下明鉴。”

萧景琰闭了闭眼睛，气若游丝地道：“我明天就将尹侍郎发配去蜀中。”

梅长苏掩口轻笑：“呵呵，陛下好生风趣。”

几天前尹侍郎送了梅长苏一小篓茶叶，说是托人特意从蜀中带回来的。那茶有个十分风雅的名字，叫青山绿水。冲泡出来后茶汤色泽浅绿，清香扑鼻，可入口却苦不堪言。萧景琰好奇之下尝了一点，然后用了三盏白水漱口，对梅长苏道：“你确定尹侍郎不是和你恶作剧？”

梅长苏当时虽然给了他个“你这只会喝水的牛懂什么茶”的高傲眼神，但这苦得人舌根发麻的茶对于偏好武夷茶之类清淡口味的他来说也着实难以消受，试过一次之后就束之高阁了。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为了要和自己周身的行头以及圭甲宫新换的陈设相配，晚膳的酒菜丰盛到接近奢侈的地步。可几杯苦茶下肚，萧景琰感觉腹中反酸，面对龙肝凤髓也没了胃口，耳听霓凰他们和苏伍你来我往虚情假意的客套，开始后悔答应他们见面，感觉自己此刻的苦头吃得太不值得。

身后梅长苏捏着嗓子回应聂铎的谢意：“聂将军太客气，可折煞苏某了。那都是皇上的意思，苏某不过遵旨行事。”

霓凰站起身来：“先生施恩不望报，真是……”话未说完，忽然蹙眉弯腰，嘶地一声。

随她站起身的聂铎赶紧扶住，紧张道：“怎么？”

霓凰摇头笑笑，低声道：“没事，大概起得急了。”说完挺直身体，端起面前盛着清水的杯子，向梅长苏道：“霓凰以水代酒，再次谢过先生。”

梅长苏站起身来，正要再做谦辞，霓凰“呃”地低呼，手中杯盏落下，里面的清水泼了满席满身。她人也随之委顿在地，双手按着肚子，颤声道：“肚子……”

“霓凰！！”聂铎大惊失色，俯身去扶。其余众人也纷纷离席围了过来，穆青扑倒姐姐身边，连声道：“怎么了？姐你怎么了？哪里疼？！”

“快请御医！”梅长苏越过聂铎肩膀匆匆一瞥，只见这转瞬之间霓凰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冷汗浸湿了鬓角，连嘴唇上的血色都所剩无几，忧急之下哪里还记得拿腔作调，喊了这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宫人都被屏退在外，立刻转头对列战英道：“战英，你脚程快，去叫御医！快！”

被吓呆了的列战英这才回过神，本能地答了声“是！”，转身飞奔而去。

倒在地上的霓凰又是一声痛呼，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手指痉挛似的抓住聂铎的袖子，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痛楚呻吟。

聂铎慌了神，抬头叫道：“皇上！皇上这怎么办啊！？”

萧景琰哪里知道该怎么办，紧张道：“先、先把她扶到榻上？”

聂铎依言打横抱起妻子，穆青在一旁慌慌张张地帮忙托着，两人一起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地将不断呻吟呼痛的霓凰抬到了帘后软榻上，梅长苏疾步跟了过去，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束手无策地站在帘外，不停回头向门口张望，反复念叨道：“太医怎么还没到！？”

萧景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正打算唤人再去催请太医，穆青忽然一声惊叫：“血！！姐、姐！！怎么会有血？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姐夫！姐夫！”

梅长苏已顾不得男女之嫌，转到帘后一看，眼前顿时一黑——霓凰鹅黄色的裙子已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她不知何时停了呻吟，双目紧闭，像是已经昏了过去。

人人都知女子怀孕见红乃是极凶险之事，何况霓凰此时已是近七个月的肚子。

在场的四个大男人都算身经百战，对着这触目惊心的血色却全都慌了手脚。聂铎和穆青只会一声接一声的喊“霓凰”“姐姐”，萧景琰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扭头看身边的梅长苏，见他果不其然地已经煞白了脸，伸手捏住他肩头道：“你别担心，太医马上就到。”

梅长苏浑身一颤，低声道：“太医怕是也没用。你还记得谢绮……”他忽地转身向更内重的寝殿跑去，口中急急地道：“护心丹！蔺晨上次拿来的护心丹！我放在哪里了？我放在哪里了？”

萧景琰跟着跑了进去，外间三人就听里面箱笼开合、器物倾倒之声乱成一片，紧接着梅长苏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瓷瓶奔了出来，直接挤到聂铎身旁，倒出一粒药丸就朝霓凰唇边凑，嘴里说道：“扳开她嘴，穆青去倒盏温水来。护心丹未必对症，但想必能帮她多撑一会儿。”说着又扭头对萧景琰道：“快派人去宫外请稳婆，能请多少都请来！”

萧景琰还没动，躺在榻上的霓凰却动了。她一把攥住梅长苏伸在她唇边的手腕，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定在面前这个忧急慌乱溢于言表的“苏伍”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原本乱哄哄的宫室忽然安静下来。除了聂铎，其余三人都惊愕地看着刚才还痛得死去活来霓凰翻身坐起，表情肃然，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梅长苏的手腕不放。

穆青在旁着急：“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了吗？你抓着苏先生做什么？”

霓凰不理会他，只是定定地盯着梅长苏，聂铎也转过了身，保持着半跪在榻边的姿势，仰头看他，满面期待。

萧景琰叹了口气，心道小殊这次托大了，可谁想得到霓凰他们竟会用这种方式试探呢？

梅长苏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可脑中无数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奔袭来去，最后竟然轻飘飘的落在“原来是假的。幸好是假的。”之上。

他本不该如此心神大乱，轻易地就让人试出端倪。可霓凰裙上的血色翻起他尘封多年的心事——谢绮，那个他雪冤复仇之路上最无辜的一缕冤魂，那个单纯爱笑、曾抓着他袍角口齿不清地喊“林殊哥哥”的小女孩，她身死那天长公主府的惨景如在目前，叫他怎能不惊不慌？

及至发现一切凶险都是假的，又叫他怎能不大大松一口气，甚至一时都没顾得上去想身份被拆穿了该怎生是好。

他还没说话，门口传来通传的声音，却是列战英终于带着御医赶到了。萧景琰赶紧出去，三言两语将御医打发走，又命高湛守好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再和一路狂奔浑身大汗加上满头雾水的列战英一同回转来，正好听到穆青抓狂地叫嚷：“姐姐！姐夫！你们谁理理我啊？！这些血是哪里来的？姐你到底……”

梅长苏顺势苦笑着挣开霓凰的手，低声道：“是啊，郡主，你身体真的无恙吗？”

霓凰摇头，语速飞快地回答：“我没事。肚子疼是假的，血是假的，是我和聂铎事先准备好演这一出戏来试探你……”她深吸一口气：“现在该你回答：你究竟是谁？”

梅长苏迟疑着还没答话，聂铎已经忍不住喊了出来：“少帅！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少帅？”

他开始那声“少帅”喊得惊天动地，把不明真相的穆青和列战英都吓了一跳，可三个“是不是”下来却仿佛自己都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声“少帅”已经轻如耳语，像是怕自己惊醒了自己的梦一般。他从梅长苏情急之下叫列战英去请御医，不再捏着嗓子拿腔作调的说话开始就已经在心中确定了自己和霓凰的猜测。之后梅长苏的每一个反应都让他更坚信一层。听到梅长苏口中说出“蔺晨”和“护心丹”两个词时，他根本已经演不下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按捺到此刻，却在终于把问题问出口之后，心慌了。

他多怕苏伍否认。多怕这一切终究只是自己和霓凰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

穆青和列战英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读到“大惑不解”四字——“少帅”？聂铎的少帅不就是林殊？可是林少帅……已经故去多年了啊。

梅长苏垂眸看着半跪在自己腿边的聂铎，想起上一次他怀揣着冰续草，怀揣着满腔高兴和希望，千里迢迢地抗命入京来见自己，也曾这样半跪在自己身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自己又何忍再一次让他们失望呢？

“好了，起来吧。”梅长苏终于浩然长叹，伸手去拉聂铎，“都到这一步了，还问什么？快让霓凰换件衣裳，那血冷冰冰的贴在身上……”

他的话没能说完，也没能把人拉起来，聂铎就着半跪的姿势向前一扑，双臂抱住了他的腿，痛哭出声：“少帅！少帅！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霓凰也从榻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探手又揪住了他的袖子，一双迅速蒙上水雾的大眼睛在他脸上扫了几个来回，跟着她夫君一起哭开了：“兄长……为什么……”

梅长苏眼角一抽，心头翻涌的热血还未平息，已经重新记起了自己一开始不愿透露身份的原因——霓凰的眼泪和十万个为什么。

而且自己还算漏了聂铎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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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是一种苦丁茶，未必就真的这么苦得这么夸张，为了情节出来打个酱油，请懂茶的朋友不必深究。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