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奇谭(一)

 @黑丶景琰 生贺~虽然来得迟了,并且竟然一发不能完结,但我祝福的心意是真诚的。看我的眼睛~⊙ω⊙

排雷:倩女幽魂背景,然则苏兄不是倩女。

处男琰X腹黑苏(当然本文完结的时候处男就不处了,腹黑依然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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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独自上路,千里迢迢要去京城赴考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出门第二日就突遇瓢泼大雨更倒霉的了。

好吧,其实还是有的,比起遇到十几个持刀蒙面的盗匪,或者滑下山路摔断腿来说,一场雨算得了什么——萧景琰站在一棵大树下,一边苦中作乐地这样想,一边努力向后紧贴树干聊胜于无地躲避那唰唰而下的豆大雨点。可是天色将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若是下到天黑都不停歇,自己难道抱着这大树站一晚上?

“倒霉透了。”萧景琰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雨浇透的行囊,在心里下了结论。

狂风越刮越大,呜呜着席卷大地,山间的灌木与长草被追得东摇西晃,时而弯了腰紧贴地面,时而被迫伸展得像是要随风而去似的——根浅些的也就真的被粗暴地拔起,不知被卷到哪里才落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去了。

头顶雷声隆隆,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用刺目的光芒瞬息照亮被铅云笼罩的晦暗山路。

又一道惊雷劈下,萧景琰忽然看见那被倒伏的长草掩了大半的山路那头似乎走来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白色的人影,正缓缓地向着他飘来。

萧景琰背心一凉,汗毛倒竖——这样的大雨,怎么还会有人在路上行走?还走得如此从容?……莫非是……鬼!?

一念及此,萧景琰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按上了腰间剑柄,明知利剑对于鬼魂恐怕威力不必一根枯树枝大多少,但总是本能地想找个依仗。

就这一瞬间,那个白影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加快了速度径直朝他冲来。萧景琰的长剑呛啷一声,拔出了一半才看清楚——哪里是鬼?乃是一个身着白衣,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已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一般,一边对着他狂奔过来,一边呼喊着什么。只是风大雨大,又惊雷阵阵的,哪里听得清楚他在喊什么。

萧景琰于是也大声喊回去:“什么——?你说什么——?听不清——”

那白衣文士在两人隔空呐喊的同时也奔到了树下,萧景琰刚说得一句:“这位兄台……”便觉腕上一紧,已被“兄台”拖着狂奔出了大树遮蔽的范围,身上仅存的几片干生地方也顷刻间被浇了个透。

“你干什么?!”萧景琰又惊又怒,他淬不及防被人一伸手就扣住了脉门,简直是习武之人的耻辱,当下手腕一沉一翻,挣脱了就要动武。那文士一只手被他挣脱了,另一只手却立刻扯住了他衣襟,拼了命地将他继续向前拖,口中似乎在喊“快跑”,萧景琰见他情急,莫名其妙地又被拖着踉跄跑了几步,正要再问,忽然“喀隆——”一声巨响,这雷竟像是落在他们身畔一般震耳欲聋,连地面都似乎跟着抖了一抖。

萧景琰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耳朵,回头一看,顿时呆了——雷果然是落在他们身畔的,他刚才躲雨的那棵大树已经被劈成了歪歪扭扭的两半,中间焦黑,还袅袅地冒着烟……

萧景琰保持着惊愕地表情转过头来,看着救了他一命的文士,后者正用手抹脸上横流的雨水,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似乎露出了一点微妙的嫌弃。

萧景琰呆呆地看着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平平板板地说了句:“不必客气。”总算听清楚了一次。冷冰冰地语气也掩不住那敲冰碎玉般清朗动听的声音。

萧景琰如梦初醒地抱拳拱手,弓下腰去:“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那文士还了一礼,也不再说话,径自转身欲走。萧景琰伸手一把拉住他胳膊,急道:“兄台留步!还未请教高姓大名,何方人士?将来也好登门拜谢……”

“谢就不用了,兄台记得以后别在大树下躲雷雨就好,你……”文士转过脸来,眉宇间本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上下打量了萧景琰一眼,却忽然展眉一笑:“在下苏哲。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很久以后萧景琰才明白,看到他这个笑容时自己心里突地一跳的那种奇怪感觉,叫做“怦然心动”。

所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惘然”着的萧景琰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动听,褪去了那冷冰冰的疏离,柔和温雅,叫人立刻就能联想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类的词汇来,于是有些走神地回答:“萧景琰。草头萧,良辰美景的景, 琰琬的琰。”

他话音刚落,那自称苏哲的文士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失礼般立刻敛住了笑容,只嘴角还有些忍俊不禁的上翘:“好名字。可惜此时却实在算不上什么良辰美景,我看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如何?”

萧景琰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和救命恩人都还在大雨里洗澡般泡着,赶紧道:“甚是甚是!”

那苏哲竟像是对这山十分熟悉,不多时便带着萧景琰在山路旁不远的地方找到个灌木丛掩住一半洞口的山洞。山洞十分窄小逼仄,两个成年男子挤进去几乎转不开身,地上山石嶙峋,连片平整的坐处都难寻,大概因其条件太差,连野兽也不愿拿它筑巢做窝,倒是还算干净。

两人在这大雨中能有寻到个有顶的地方,也不挑剔了,将就挤着坐下,各自忙着抹脸拧衣服。萧景琰忽地一拍脑袋,从怀中掏出个用油纸细细包了三四层的小包,展开时里头却是火折子。萧景琰拿起来晃亮了,喜道:“没湿!还能用!咱们可以生堆火……”

话未说完,对上苏哲无奈得十分露骨的眼神,一怔之后才讪讪道:“哦……怕是找不到干生的柴禾……”

“萧兄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出门?”苏哲看着他将火折子又原样仔细包好收入怀中,闲聊似的道,“这火折收拾得如此妥帖,萧兄的娘子定然十分贤惠。”

萧景琰摇了摇头,说道:“小弟尚未娶妻,这是家母准备的。倒确是第一次出门,叫苏兄见笑了。”

苏哲听到他没娶妻,倒像有些高兴似的,笑眯眯地与他继续攀谈。

两人被雨困在这山洞中,连堆火都没法生,只能裹着湿衣枯坐,除了聊天倒还真没别的事情好做,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夜。

原来萧景琰是家中庶子,行三,自小不得父亲欢心。他父亲有一妻两妾,一人替他生了个儿子。大哥二哥为争家产,数年如一日明争暗斗得不亦乐乎。萧景琰从小好武,觉得男儿大丈夫要么快意江湖,要么沙场报国,十分看不上两位兄长的德行。

幸好他爹是个极好面子之人,虽不待见他,但生怕被人说一句“苛待庶子”,还是出钱将他送入当地武馆习武。萧景琰根骨极佳,又吃得了苦定得下性子,十多年练下来竟颇有小成。等到教他习武的师傅也不是他对手时,便按捺不住想要闯荡江湖了。只是顾虑母亲一直未敢成行,直到今年朝廷重开武举,而他两个哥哥的斗争也进入白热化,整天乌眼鸡似的闹得家无宁日。他母亲不想儿子搅在这一团乌烟瘴气中,主动劝他离乡赴试。萧景琰虽不放心母亲,但想将来无论大哥还是二哥成了家主,自己母子二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倒不如自己努力博个功名,将来接了母亲出府另过。他爹早巴不得这个顶心顶肺的儿子离了自己跟前,他两个兄长更是高兴,只差敲锣打鼓放鞭炮地送他走。偌大个家宅,除了母亲,其他人竟似对他没半分亲情,连路上小心这样的叮咛都懒怠说半句,怎不叫人齿冷心寒?

萧景琰平时其实是个沉稳寡言之人,性子冷硬到可以称为孤僻的地步,他爹指着他骂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拧种”,但今夜大概是因为这空山夜雨潇潇,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凭空生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对着个素昧平生的人,反倒什么都可以说似的。

相比之下苏哲就言简意赅多了,只说自己是乡绅之子,此行是去省城探亲,两人正好可以结伴同行。萧景琰想起先前在树下还把他认作鬼影,甚是不好意思,道:“看兄台在雨中走得那般从容不迫,小弟还道是鬼魂作祟……”

苏哲温文尔雅地笑笑:“走得再快,前头不还是雨,所以不着急。”把个萧景琰唬得一愣一愣,只觉得这读书人气定神闲的风度真是了不得。

——但这自然是假话。连苏哲这名字都是假的。他真名梅长苏,是琅琊阁主的二弟子,此番下山是奉师命去那省城附近除妖——琅琊阁名动江湖,但世人只知阁中人武艺超群,却不知他们其实道法更高,时常掩了身份下山斩妖除魔,解决些只在野史乡谈中出现的事情。

省城附近有座千年古刹,寺名兰若,从前香火鼎盛,和尚都有好几十上百号。后来在前朝某皇子兴兵谋反的战乱中被毁,新皇登基后觉得这父子手足相残的事情不太体面,于是决定选择性失忆,知府大人体察上意,自然要跟着假装没这回事,于是这古刹也就不好重修,只能任它荒败下去。

可举凡千年古刹,古物既多,又承受香火拜祭多年,最容易有东西成精作怪的。这兰若寺也未能免俗,荒败了几十年,最近终于出了个不知什么妖孽,据说专门勾引过路的青壮年男子到寺中过夜,吸食精血致死。在发现了第八具被吸得干扁枯黄,死状骇人的干尸之后,附近的百姓终于恐慌到了极点,各种有鼻子有眼匪夷所思的传闻甚嚣尘上,周围几个村子搬得十室九空,离古寺不远的那条官道原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现在也只有大白天正午时分人们才敢结伴快速经过,方圆数十里简直被闹得有些民不聊生的意味了。

本来这桩差使梅长苏的师兄蔺晨是哭着喊着要争着来的,但鉴于他平时没事还要招猫惹狗自诩风流的调调,他爹兼师父的老阁主怕他和那想必十分美貌的妖孽一拍即合,自觉自愿地跟着“做鬼也风流”去,便冷酷无情地断然拒绝,把他派到漠北去解决一桩阴兵作祟的事情去了。

梅长苏和他师兄正相反,一点都不想接这桩差使,因为但凡这样吸人精血还得色诱的鬼怪,一定是不肯与人正面对决的。自己还得先假装路过的冤大头引它或它们出来,动手早了这些怂货定然要逃,打草惊蛇了再找就会很麻烦;可动手晚了,自己难免要被它们近身……咳,他虽不是女子,被摸两下也谈不上吃亏,但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啊。奈何师命难违,所以梅少侠在暴雨中禹禹独行时其实是十分惆怅的——当然惆怅之余并没忘了捏个法决,叫雨水落不到他身上。熟料竟能遇见个在大树下躲雨的傻子,他向来不愿在常人面前显露法术,以免招得他们大惊小怪,可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收了法术淋着雨奔过去相救。

救了人他本打算赶紧一走了之,找个没人处施法弄干衣服,谁知一眼看清了萧景琰的容貌——浓眉大眼,生得十分俊俏,腰悬长剑,还是个习武之人——如此相貌体格,那妖孽想必看得上眼?

再听说萧景琰尚未成亲,悄悄开天眼看了看,见他双肩阳火光焰湛然纯正,果然是纯阳之体——啧啧,如此奇货可居,换了哪个妖孽能把持得住。说不得,只好请萧兄委屈则个,替我引那妖孽出来吧。

萧景琰哪里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已决定牺牲他的色相,心里还暗暗觉得苏兄刚照面时冷冰冰有点难以相处的模样,谁知多聊几句竟是如此随和亲切,又和他说了许多自家的事,一夜下来,已不知不觉地将他当做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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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这周也算三更了啊。

放心,借尸还魂还是会周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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