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三十五)

本章没有黏黏糊糊地恋爱,一个字都没有,老衲要枯萎了QAQ

以及你们看完就知道我为什么卡……什么都别说,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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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封号是天子亲择的“安”,从此庭生作为安郡王,正式位列朝班——不再像之前那样列于群臣末尾旁听,而是按品级站在了宗亲之间。

萧景琰有意打磨,时常就朝臣们奏议之事问他看法。没过几日,朝上一班擅于观言察色揣摩上意的都已看出这位安王殿下虽只是皇上义子,但皇上这份器重关心,却丝毫不见得比亲子差。

觉察到安王圣眷正隆,他的行踪举动自然也成了众人瞩目之事。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墙内人越多,风越透得快。何况这事萧景琰根本就无意隐瞒,所以册封大典过去还不到半月,安王每日下午入宫,去养居殿听苏伍讲学的事便传得满朝皆知了。

听说不止安王,连皇上的嫡长子近日也时常在养居殿和那男宠以及一个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厮混。

这下许多原本秉持中立态度,对皇上在后宫养了个男宠的事不打算置喙的朝臣也不由得开始躁动。正如梅长苏先前所料,一旦事情涉及皇嗣,涉及未来的储君,那些原本不想管皇帝后宫之事的大臣也无法再保持沉默。

进谏的矛头终于直接对准了那个本不应存在于后宫的男子,苏伍。

第一次群臣还比较含蓄克制,只是拐着弯说听说后宫有个男子,于礼不合,有违祖制。萧景琰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众位爱卿对朕后宫之事如此清楚,难道不知朕已封了他客卿。”

皇上既说是客卿,大臣们也不好跳起来说你们明明睡在一张床上客什么卿,于是只好委婉地建议男子身居后宫到底不大妥当,不如另赐府邸着他在宫外居住。

萧景琰依旧很淡然:“不必了,宫里现空着这许多地方,何须另赐府邸多加靡费?”他顿了顿,忽然语气中带上了调侃:“众位爱卿不是一向嫌朕后宫人太少?怎么这会儿又觉得多了么?”

众臣面面相觑。皇上我们希望您充实后宫是没错,可是不希望你用男人来充实啊……等等皇上这是承认了那苏伍算是他后宫中人了吗?那您刚才说是客卿呢……?

向来认真严谨一板一眼的皇上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众臣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萧景琰趁着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当口,袖子一拂宣布退朝。

但这仅仅是个开端。含蓄委婉的进谏没有成效,便有胆大的臣子直言不讳了。

带头发难的御史大夫宋铮。这位宋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了,一直想做个名垂青史的铁面御史而苦无机遇。在前朝时是不敢,萧景琰登基后他胆子是有了,却实在挑不出新帝的岔子。

这下岔子送到了眼面前,宋大人觉得成就他铁面御史威名的机会来了。

“臣有本奏——”宋铮出列,气沉丹田,声若洪钟。

萧景琰面无表情:“说罢。”

“臣要参客卿苏伍,身为男子,罔顾人伦,以色惑君,此其罪一;挑唆皇上在宫中大兴土木,奢靡铺张,此其罪二;既在宫中服侍皇上,却恃宠而骄,不知礼数,不敬君上,此其罪三!凡此大罪三条,不容轻赦,望陛下严惩,以昭平明之理。”

他语声铿然,义正辞严,更直接揭破了“客卿”的伪饰,群臣惊叹之余,许多忠直之辈看他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敬意。

萧景琰笑了笑,道:“若说罔顾人伦,朕也有份,见君不跪的恩典,是朕给他的。这大兴土木修建浴池嘛,也是朕一时兴起。所以宋卿这到底是在参苏伍呢,还是参朕?”

他虽然语气平和,可这话其实说得颇重,宋铮头皮麻了麻,但素知今上广开言路,纳谏如流,自他登基以来还未有臣子因为犯颜直谏而获罪的,当下牙一咬,双膝跪下,声音微颤,语带哭腔,慷慨激昂得把他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陛下身为国君,万不可沉溺男色啊!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后宫即为天子之家,如今后宫妃位多悬,皇上专宠男色,子嗣单薄,如何修身齐家?家之不齐,又如何治国平天下?古人又云:‘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望皇上效仿先贤,舍一时之私欲,全万世之英名!”

说罢一个头叩了下去,伏地不起。

群臣低低议论,即时又有几个出班奏道:“臣等以为宋大人所言极是,望皇上三思!”

萧景琰哼了一声,朝后斜靠在龙椅背上,笑道:“原来众卿果然是参朕来了。”

他这般漫不在乎地语气,懒懒散散地姿态,都是殿上群臣破天荒地头一遭看到,出班的臣子中有个把老陈古板地简直被刺激得要晕过去——那个男狐狸精果然留不得啊!看看把皇上教坏成什么样了?!

萧景琰眯着眼睛扫了众臣一圈,忽地笑容一敛,冷冷道:“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不妨一起。”

众臣安静了片刻,就见刑部尚书一步跨出,大声道:“陛下,臣以为,宋大人所言过于危言耸听。”宋铮脸上肌肉一抽,忍不住抬头怒道:“蔡大人何出此言?”

蔡荃看都不看他一眼,对着御座上的天子径自说了下去:“皇上登基三年,夙夜匪懈,事必躬亲。平日我等为臣的尚有休沐之日,皇上却一年中难得有一天能好生歇息的。年初时皇上龙体抱恙,还日日坚持临朝,未有半日懈怠,这些事情宋大人难道不知?短短三年多时光肃清朝堂,整顿吏治,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在宋大人看来难道还不算治国平天下?”说到这他似是气愤难平,停下来重重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等身为臣子,不能多为皇上分忧,致使他如此辛劳,不说心中抱愧,多多反省进取,反倒整日揪着后宫中皇上的家事不放,这又是宋大人从哪本圣贤之书上学来的道理?”

要知宋铮还未做成铁面御史,蔡荃这铁面尚书却早已威名素著。上至天子下至同僚,人人都知他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平日这武英殿上,属他直言不讳地顶撞皇上最多,也属他和同僚一言不合争得面红耳赤的次数最多,但萧景琰一向欣赏他这种耿介的脾气,从来不以为忤,其他臣属渐渐也知他是就事论事,并不会挟私报复,也都不和他计较了。

所以此时他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不但没人以为他是有意逢迎讨好皇上,反而无不暗暗点头——今上本是位明君,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够否认。若说他养了个男宠在后宫,就此便成了昏君,恐怕也确是说不过去。

蔡荃接着又道:“臣执掌刑名,大梁律里可没哪一条写着不许天子宠幸男色。皇上又没封他做官,又没让他干预朝政,藏在深宫之中与人无尤,怎见得就碍着皇上齐家修身了?何况宋大人刚才也说了,后宫是皇上的家事,真有什么逾礼之处也自有太后和皇后娘娘来管,轮得到宋大人您操这份儿心吗?”

宋铮犹自不服,跪在地下道:“皇上勤政爱民,臣岂不知?可是那苏伍既是个以色侍君的,人品德行必定堪忧,有这样的人常伴君侧,臣等岂能安心?他才进宫不到半年,便挑唆着修建浴池供他享乐,皇上一向节俭自律,若不是他……”

萧景琰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把龙椅扶手捏断。他今日一忍再忍,一方面是对群臣的反应早有预料,另一方面是梅长苏自庭生册封那日起就千叮万嘱,叫他不可为了自己在朝堂上和群臣争执,可这时听宋铮越说越难听,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他道:“宋大人对朕后宫之事,倒像是比朕自己还清楚了。朕已说过,修建浴池是朕的主意,宋大人既说奢靡,我们便来算算这笔账。”

他一口一个宋大人,宋铮就是再蠢也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火了,他虽想做铁面御史,却并不想拿命来换这名头,当下低了头连说“臣不敢”。

萧景琰却不理他敢不敢,沉声唤道:“沈追。”

沈追连忙出列躬身:“臣在。”
萧景琰问道:“修建圭甲宫的浴池,统共要花多少银两,你心里可有数?”

沈追自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可巧臣昨日才与内廷司的黄主司对了一下账,心中大概有数。”当下翻着那小册子一项项报来,石材物料多少银两,匠人的工钱多少银两,甚是清楚详细。最后报了个总数,笑眯眯地道:“究竟是依着原有的宫室改建,倒也不算太过靡费。况且皇上这几年后宫花费极少,省下了好大一笔银子,就算上浴池建好后每日木炭的钱,也够烧好几十年的。”

萧景琰微微一笑,心道沈追果然通透,后面的那番话不等他问便说尽了。瞥了伏在地下的宋铮一眼道:“宋大人还有何话说?”

宋铮惶恐道:“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这时把小册子放入袖中收好,还未退回朝臣列中的沈追忽然对站出来附议宋铮的其中一人笑道:“李大人,上个月您府上新建的花园落成,下官事忙没能亲去道贺讨一杯酒喝,在这给您赔礼了。但听去了的同僚说,那园子美轮美奂,极是精致。李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再让下官去开开眼界才好。”

他笑得一团和气,那个李大人却顿时脸如土色,他修那园子所花银两何止皇上那个浴池的百倍,建成后还广邀宾朋大排筵宴的热闹了好几天,这时被沈追当朝捅了出来——而他还站在弹劾皇上男宠奢靡铺张的队列里……

李大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也不敢抬头去看皇上,一边呵呵干笑着:“沈、沈大人说笑、说笑了……”一边悄无声息地缩回了他原先站的位置。

萧景琰暗暗吁了口气,正在想多亏了蔡荃和沈追,这下总算可以退朝了,谁知还站在原地没动的蔡荃忽然又说话了:

“皇上,臣还有一句话……”

萧景琰抬手捏了捏眉心,道:“爱卿请讲。”
蔡荃道:“臣以为,皇上宠爱苏伍,便留他在宫中也无妨。但皇子的教导乃是大事,不可轻忽,安王殿下初立,亟待学习的事务众多,实不宜让他每日入宫去和……咳,即使是四书五经上的学问不可荒废,朝中也多的是名宿大儒。”

萧景琰连年辛劳,又总是一副无欲无求落落寡欢的样子,蔡荃沈追这些近臣看在眼里也是忧心已久。此时难得有人能讨他欢心令他开怀,是以蔡荃这番话就他一贯的脾气而言已算说得十分委婉客气了。

他这话一出,沈追立刻道:“臣以为蔡大人说得有理。”

其实皇上在后宫中养了个男宠这事朝臣们早有耳闻,在他所居的宫室修建浴池也传出不止一两日了,一直没人直说,就是因为他与朝堂无涉。

许多臣子的看法其实和蔡荃一样,只要不影响朝政,皇上在后宫做什么都好。这几日进谏,无非因为此事已涉及立在朝堂之上的安王殿下和皇上的嫡长子。

宋铮想以直邀宠,却顾忌着柳家不敢牵扯小皇子,又摸不透新立的安王的脾气不敢贸然提他,只好抓着那无权无势的男宠做文章,以至于蹭了好大一鼻子灰。

蔡荃没这些顾忌,直言道出群臣心声,继沈追之后又有三分之二的臣子纷纷出班附议。萧景琰心头一痛,他虽然早就料到群臣不可能轻易放过此事,但这时看到出班的人中有一大半是当年梅长苏举荐给他的纯臣,为首的沈追蔡荃还曾到苏宅拜访,与他对谈学问到舍不得告辞,对他何等敬重欣赏,如今却……

这一瞬间他实在很想说出真相,告诉他们后宫中那人不是什么男宠,而是曾经名动天下的麒麟才子,是为大梁保境安民用兵如神的将军,但他终究忍住了——这些话说出来,群臣只会认为皇上被那男宠迷惑得心智全失,倒时不但保不住他,恐怕还会惹得朝堂动荡,乱象横生……更别提自己若这样冲动蛮干,那人不知会气恼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会直接带着飞流离宫出走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萧景琰忍不住苦笑,长叹一声道:“众卿所奏朕已知道了,朕会考虑的。今日就散了吧。”

说完也不等群臣反应,站起身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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