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 (十三)

你们要看的呓语play,景琰别怕,一次过上线了,告诉我你们满足吗?

小手稍微摸了摸(其实也不算),小嘴暂时还没亲上,我是不是应该在tag里加个“慢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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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萧景琰便真的和梅长苏同榻而眠。其实龙床甚是宽大,两个成年男子同睡也丝毫不觉逼仄,况且又是各自一条被子,彼此间还有几分宽的距离。只是烛火一灭,梅长苏在黑暗中只觉那熟悉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向自己涌来,不知为何竟心中突突乱跳,趴在枕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一片寂静中忽听萧景琰道:“先生是何时识穿朕的身份的?”

他突然出声,正在神思不属的梅长苏倒吓了一大跳。幸好黑暗之中萧景琰看不到他的脸色,只听他似是愣了愣才道:“也谈不上识穿……不过大概半月前就知您不是列统领了。”

萧景琰道:“哦?却不知朕何处露了破绽?”

梅长苏心道你假冒禁军统领本身就是一个破绽,口气却仍是恭敬有礼:“陛下并没露什么破绽,不过大约半月前我经过宫门附近,恰巧碰见王将军出来巡视守门的军爷们,听到他们叫他列统领……”

这些话他从昨夜萧景琰他们走后就开始琢磨,此时自然张嘴就来,接着也不等萧景琰再问,续道:“列统领手掌禁军,即使在这遍地王公贵族的金陵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他显然听命与您,又对您恭敬有加,我想来想去,觉得您至少也是皇室中人……如今在金陵的皇室中年龄相符的也只有皇上您和两位王爷,可听说两位王爷都不是行伍出身,怕是没有您这般好身手。”

“这么说,先生是昨晚才知道朕的身份?”

“昨晚只是怀疑,今天被皇后娘娘拖进宫来才确定的。”

“你既早知我不是列战英,为何当时不问?”萧景琰其实只是疑惑,倒没有质问的意思。梅长苏淡淡道:“陛下今天不是说了么?身份所限,诸多苦衷。苏某与您言谈投契,心中便当您是个知交朋友,至于您是什么身份地位,与我何干?又何须探问?”

他说得入情入理,萧景琰也便将此事丢过一旁不再追究,但想起另一事,又道:“先生昨晚临危不乱,应变之快,可不像是个读书人,倒像是走过江湖的?”

梅长苏似乎笑了笑:“我从北境战乱之地逃出,一路千里迢迢历经生死才来到这金陵城中,陛下觉得,这样可算走过江湖吗?”

萧景琰想了想觉得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无道理,心道就像蒙挚说的:此人既无恶意,又何必管那么多?其实还有个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就是他实在不愿意去怀疑这个人,实在不愿意……对梅长苏做过的那些错事,再重蹈覆辙一次。

当下释然道:“先生阅历颇丰,又有勇有谋,实在难得。”

梅长苏当然随口谦逊,回敬了些陛下宽宏大量,虚怀若谷之类的话,两人随即便换了话题。

聊了几句,萧景琰因为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整日忙乱,实在已倦得狠了,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梅长苏却昏睡了一整下午,这时毫无困意。伤口隐隐作痛,又只能趴着不动甚是僵硬难受,所以迟迟无法入睡,听着萧景琰鼻息沉沉,想起年少时两人无数次同榻共眠的情形,不由得又是伤感又是怀念。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身旁萧景琰的呼吸变得粗重凌乱,人也不安的在枕上乱动起来。口中呓语模糊,似乎极是惊惶害怕。梅长苏一惊,随即想起他的梦魇之症,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叫醒他,就听他嘶哑而惶急地叫出了声:“小殊!小殊!……住手!”

萧景琰确实是在做噩梦,他又在梦中踏上了那片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冰冷雪原,他又在梦中看见林殊被一群敌军围在中间,看见他被人一枪攅下马来,然后四周刀剑纷落,血肉横飞。他拼了命地想赶过去救他,可两人间的距离却好似无论怎么也不会缩短一样,他使尽了全身力气,还是没能靠近他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利刃不停地斩在他身上……

“陛下!陛下!陛下醒醒!”似乎有声音透过那些火光血色,在他耳边大声叫喊,同时肩膀也被人用力推动,萧景琰猛地惊醒,一把捏住了正在推他的那只手翻身而起:“谁!?”

梅长苏被他捏的生痛,又被牵扯到背上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低声道:“陛下,是我……您做噩梦了……”

萧景琰定了定神,连忙松手,歉然道:“抱歉,忘了先生在这……没有碰到先生的伤口吧?”

梅长苏不答,却道:“陛下梦中似乎甚是惊怖,是因为昨夜的事么?”

萧景琰慢慢倒回枕上,低声道:“不……梦到一个故人……”

梅长苏道:“小殊?”

萧景琰一怔,他今天一时冲动让梅长苏睡在了养居殿,其实也多少有点和后宫中那些嚼舌头的赌气的意思,却忘了自己时常在梦中呓语,这时听梅长苏叫出那个名字,有种隐私被人窥破的感觉,不禁微微恼怒。

谁知梅长苏竟一反平时进退有度的常态,又问一句:“赤焰军少帅林殊?”

萧景琰本待不理,可旁边那人今天似是打定了主意要不知趣到底:“听闻林少帅和陛下是总角之交,情义深重,果然不假……”

萧景琰忍不住道:“这也是你在茶摊上听来的?”

梅长苏似是轻轻笑了一声,道:“陛下还不知道吗?您替赤焰军翻案的这段故事,在民间早被传得家喻户晓了。茶楼里还有说书的略改了朝代和名讳,当做传奇故事讲给客人听。”

这倒不是胡说,梅长苏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段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往事时,也是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的。

萧景琰心里那点不快这时早抛到九霄云外,愣愣问道:“……真的?……是怎么讲的?”

梅长苏道:“大约就是说您为着与祁王殿下的兄弟之情,与林家少帅的朋友之义,一个人坚守隐忍十多年,苦心筹划,收集证据,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最后才替赤焰军翻了案,替祁王和林家上下雪了冤。”

萧景琰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是如此?”

梅长苏不明所以,道:“当然说书先生加了许多油盐酱醋,把陛下您说成天神下凡什么的……”

“不,朕的意思是……那些故事里,都没提到梅长苏吗……?”

梅长苏一怔,随即明白他的心思,却也无法临时改口胡编,只得含糊道:“都说梅公子辅佐陛下,有从龙之功……”

萧景琰低声道:“不是,不是的……赤焰冤案得以昭雪,全靠他……苦心筹谋十多年,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的是他……我、我……”他心神激荡之下,连自称都换了。梅长苏心知他又开始钻牛角尖,却碍于身份不好相劝,只得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了半响,萧景琰再开口,声音却已镇定如常:“苏先生,朕也说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梅长苏隐隐料到他要说什么,叹道:“陛下请讲。”

当下萧景琰就将当年林殊在梅岭如何逃得性命被救,如何身中剧毒面目全非,后来如何化身江左梅郎如何入京,如何暗中助他夺权,如何一步步查出真相,最后如何翻案雪冤的事缓缓道来,这些事梅长苏本是亲历,再听别人说自然也不觉有什么惊醒动魄,萧景琰也一直语声淡淡,并没加入太多情绪。但暗夜中不知为何总莫名觉得他低沉地声音中充满痛楚,心里也跟着痛起来。

最后萧景琰道:“……他熬尽心血将我推上这天下至尊之位,却对我说明君身边不能有他那样的阴诡谋士;他不肯恢复林殊的身份,却又要替林殊尽最后的责任,拿命去守住了大梁的北境……世人皆道他麒麟之才,是极聪明的人……可你说,天下哪有这样……尽做傻事的聪明人?”

他说完停下,黑暗中便一片寂静,半响没有听到旁边的人作答。然后衣物窸窣,一只手忽然用力握住了他的肩头,这才听到苏伍微微发颤的声音:“他故然傻……陛下这样念着他,又何尝不傻……?”

萧景琰倒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怔了一怔,苦笑道:“你说得是……若说到傻,当初人人都知道他便是林殊,只有我……一直被成见蒙住眼睛,做了多少伤害他的傻事,我哪有资格说别人傻?”

肩头的手指用力收紧,力气大到萧景琰都觉得有些痛了,只听苏伍提高了声音,却颤得更加厉害:“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有心瞒你,你又怎能知晓?那些所谓伤害,也不过几句气话,倒是他……倒是他……他直到最后都在骗你,留你一人伤心这些年……”

萧景琰听他激动地厉害,微觉奇怪,轻轻拍了拍他捏住自己肩膀的手道:“先生怎么了?”

梅长苏心痛如绞,一个冲动便想向他说出真相,可手臂一撑,背上的伤口一阵剧痛,立刻便清醒了过来。知道此刻并非向他坦白的好时机,他刚刚向自己坦露旧事,自己立刻便跳起来说“我就是你一直念着的人”,萧景琰若信了便罢,若不信时自己小命都怕不保。他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这时想自己既已入宫,和萧景琰相处的机会甚多,大可先行铺垫铺垫,何必冒险?

当下深吸两口气,道:“不过是……乍然听到这些惊人故事,有些激动……又见陛下如此伤感,替您不平罢了。”

萧景琰心中倒有些感动,还没说话,就听他又道:“不过这些事……涉及隐秘众多,陛下实在不该讲给我一个平民听的。但请陛下放心,苏某绝不会将今日之言泄露半句出去,若违此言……”他话没说完,萧景琰已淡淡打断了他:“朕今天将这些事说出来,就是不希望民间无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他虽不愿让林殊之名掺进当年翻案之事,但梅长苏做的事情……他付出的心血……却不能就这样湮灭。将来先生出宫,尽可以想和谁说便和谁说,只是不要提,林殊与梅长苏是同一个人……这是他当年坚持的,朕虽不赞成,但答应了他的事,却无论如何不能食言。”

梅长苏说什么绝不泄露的话只是为了岔开话题,熟料萧景琰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鼻子一酸,怔怔无言。

萧景琰道:“拉着先生说了大半夜,先生想必早就乏了。这便休息吧。”说着翻了个身,也不再说话。

养居殿中再无半点声息,梅长苏伏在枕上呆呆凝视着萧景琰的背影,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他还是努力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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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梅长苏便如此在养居殿养起了伤。由高公公带着人亲自服侍,自是妥帖周到无比。后宫中人都听说了他进宫时那场闹剧,多数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下一场。有的猜皇后会先按捺不住再行发难,有的却道必定是太后先出面。谁知几天下来,皇后固然全无动静,连太后都只是遣人来问了问苏伍的伤,便没有后话了。只有太后宫中的人才知道,苏公子挨打陛下发了老大脾气的第二日,陛下去向太后问安,太后赞他在皇后这事上处理的甚好,对他让苏公子在养居殿修养的事,却只字未提。

众人没有热闹可瞧,想象力更加纵横排阖,当朝天子和这位苏公子或凄美或热烈或诡秘的爱情故事在宫中流传出不下八个版本,只是两位当事人懵然未觉而已。

作为那些热闹的爱情故事主角之一的梅长苏却气闷无比,整天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还要一大碗一大碗的灌药。虽然萧景琰得空时便会回养居殿,但终究事务繁忙,两人一天下来的相处时间也没有多少。

梅长苏自那晚打定了主意,在萧景琰面前便不再刻意掩藏,往日的动作习惯,言谈举止,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当年二人间说过的话。萧景琰有时注意到,有时没注意到,注意到时便会一愣,然后便露出一副眼睛虽看着他,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的样子。梅长苏看他这样子,每每心中暗笑,又担心这人迟钝成这样,要是到时候据实相告他也死活不相信,反而生气翻脸怎么办?

萧景琰这些天也觉得苏先生变得颇有些古怪。自从那晚和他说了当年旧事之后,便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似是少了些恭谨客气,却多了些亲昵随意。有天他议完事回到养居殿,因怕苏先生在休息便没让宫人通传,走进去见他趴在那手里握着一卷书,却显然并没有在看,嘴角翘起个又是得意又是甜蜜的笑容,也不知在想什么。自己只是咳了一声,他便惊得跳起来,扯动伤口哎哟了半天,问他想什么想得出神,他竟红了脸扭头不理,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哪里知道梅长苏那时正在心中盘算向他坦白的时机。考虑到只是“苏伍”挨打萧景琰便已大动肝火,要是知道皇后打的其实是林殊,那还得了?还是等伤势全好了再告诉他,到时他对皇后有天大的气想必也已消了,总不会再秋后算账。想到那人对自己从小就百般回护,不知不觉便笑了出来,谁知一回头萧景琰竟站在面前,顿时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怎不叫他面红过耳?

萧景琰还发现一宗奇怪之处,就是自从跟苏先生同榻以来,自己的睡眠竟好多了。噩梦也不是没做,但每次在血光烈火或冰寒绝望中,总会听见梅长苏若有若无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景琰,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没事,我好好的……”然后噩梦便渐渐幻化成宁静安详的景色,他也不再从梦中惊醒,睁着眼直到天明。

萧景琰想,这一定是因为,与他同榻的苏先生和梅长苏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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