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五)——《倾余生》番外

先请个假:明天起要跟家人去旅游,停更一周,预计下周四或五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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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章都是小琴师,非常扣题了。而陛下和凤王只在台词里出没……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没劲……还是要继续爱我。

下一章围猎。(我觉得十章扶不住的样子(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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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梁禁宫到列将军府邸,沈云亭置身微微晃动的马车中,耳听着外面人声喧哗,却没心思撩开车窗帘幔看一眼想必十分繁华热闹的大梁帝都。

  列战英的马蹄声就在近前。沈云亭怔怔地想着这位将军的言行举止,本能般地开始自我安慰——这大概是他除了琴艺外最擅长的一件事了。  

  凭着这门本领,大车晃晃悠悠停下时,沈云亭几乎已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跟着这位列将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个御赐的身份,列将军对他还算客气,想必他府上的下人也不会比从前楚宫中的太监们更刻薄。况且虽说大梁男子和男子可以成亲,却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男色的。说不定列将军就对男子毫无兴趣,只是无法拒绝皇帝的赏赐。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的要、要伺候他,也总比在行院中伺候许多不同的人好得多了。这事本来自己十五岁时便逃不过的,谁知老天可怜,又拖了这么些年,相比起行院中被折磨致死,或者生不如死的那些少年,自己已经够幸运了。

  就不知列将军的夫人为人如何?想起在行院中曾经听闻被恩客赎了身买去当外室的小倌被那恩客的正房带人打上门来活活打死的事,不禁打了个寒战。立刻又去想只要自己老实本分,对她足够恭敬顺从,想必堂堂的将军夫人也要顾及脸面身份,不至于过分为难自己?

  他不敢去想从前目睹耳闻过的关于“伺候男人”有多疼多难受的事实,不敢去猜测一直神情肃穆的列将军是不是像大多数武人一样不懂温存没有耐性,不敢去思索其实将军夫人若想为难他,根本不用像市井泼妇一般喊打喊杀,多得是兵不血刃的法子……

  他像个站在深潭边而后无退路的人,一只脚已经踩进冰冷的水里,还只管闭着眼睛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这潭万一没看上去的那么深那么冷呢?

  并不是他盲目乐观,喜欢自欺,实在人生惨淡如此,若没有点自己糊弄自己,自己与自己握手言和的本事,早就活不下去了。

  而他想要活下去。

  虽然活得不人不鬼,连半点自己的主都做不得,世间也早没了他牵挂留恋的人,可他还是想要活下去。

  这大约是连猪狗虫豸都有的、求生的本能,也或者是……二十多岁的心底,还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未曾彻底消失冷却。

  

  列将军大约事先命人回府传过话,马车停下车帘掀开,已经有一架步辇侯在那里。沈云亭浑浑噩噩地被扶上去,看着那扇洞开的朱红大门仿佛张口噬人的怪物,未知前路的恐惧令他满手冷汗,方才路上的自我安慰也仅仅只够支撑他维持住了基本的礼仪,在步辇上向抬他的人欠了欠身道劳,又对列战英说“谢过将军”。

  列战英只觉南楚人实在太过多礼,这位沈公子从方才在宫中见面起就在不停的向每一个人道谢。他想这大约是南楚风俗,不好置喙,看沈云亭一副弱不禁风垂眉低目的模样,似乎也不好像对军中弟兄一样大喇喇地拍拍肩膀说“客气什么”,只得微微颔首,示意下人将他抬进去。

  这座府邸是列战英家的祖宅。他自父亲战死后便被萧景琰带在身边教养,一直住在靖王府,后来又随他迁至东宫。直到萧景琰登基才休整了故宅搬了回来。他父亲战死前军衔不算高,所以这宅子也不算太大,三进院落。沈云亭就被抬进了后院的东厢房中。列战英的想法很简单——他自己住着二进的正房,每日早晚要习武练剑,还时时有同袍和部署门来访,难免喧哗吵闹。沈公子来府中养伤,又是这么斯文安静的人物,自然是要寻个清净地方。后院罩房如今又没有女眷居住,正好给客人安养。

  沈云亭哪里明白他这番周到待客之心,发觉自己被抬进本该是女眷内帏居住的后院后几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下人将他搀下步辇时手脚都在发颤。

  坐定后沈云亭也不敢抬眼,就听列战英对周围人道:“这位沈公子今日起在咱们府上暂住养伤的,你们可要经心照顾。小满和立夏留下来服侍,沈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全当在自己府中,不必拘谨。”

  沈云亭依旧低着头:“谢将军。”

  紧接着眼前阴影晃动,两个脆生生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满/立夏,见过沈公子。”

  沈云亭抬眼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和一个仆从打扮的少年正向他行礼,连忙欠身伸手:“我哪里是什么公子了,快请免礼。”

  列战英暗暗摇头,对楚人的客气实在有些吃不消,于是愈发言简意赅:“明日皇上要与南楚使团会猎,我去营房巡视完还得入宫。”说着从怀中掏出太医包好的药与方子,“把这个拿去给刘医官,请他照着这个给沈公子熬药换药。”

  说完便对沈云亭拱了拱手:“我就不叨扰沈公子休息了。”

  沈云亭还满脑子乱线团似的思绪,呆呆地躬身回礼:“将军慢走。”

  列将军走后,房中剩下那丫鬟小满、仆从立夏两个,笑容可掬地道:“公子一路劳乏,要不要到里间小睡片刻?”

  沈云亭哪里有心思睡觉,在软榻上坐得笔直:“我、我初来乍到,还该先见过列夫人行礼请安才是,哪有自顾休息之理?”

  立夏睁圆了一双大眼睛,茫然道:“列夫人?谁?”

  小满看着比他大两岁,更通人事的样子,抿嘴笑道:“我们将军还没娶亲呢。”

  列战英看上去已近而立,竟然还没娶亲?沈云亭微微一愣,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一块大石,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趁小满去替他倒茶的当口,沈云亭抬眼默默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这间房舍,只见窗明几净,陈设简洁。里外两间,算不上宽阔豪华,但这却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拥有一方可以独处的小小空间。于是在一团忐忑不安间,生出一丝丝欣慰。

  小满和立夏两个都只十多岁,身上皆带着少年的天真活泼,对他礼貌周到之余又十分自然亲切。而除了府上的老管家与医官来过外便再没人来探头探脑瞧他这“新人”的热闹,倒是中午的饭食全都是清淡滋补好消化之物,还有一罐熬得清亮喷香的黄豆羊骨汤。据立夏说,是厨子大叔知道他腿上有伤专程做的。

  沈云亭啼笑皆非的解释自己脚腕只是皮肉伤,并没伤筋动骨之余,欣慰不觉间又多了几分——从府中下人的秉性很容易看出一府门风。列将军想必不是一个严苛酷虐的主人。

  到了下午,宫中忽然派人送了个小小的包裹并一具琴来,说是沈公子的行礼。沈云亭抚着琴有些悲喜交集——包裹里头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他全不在意。只这具琴是刚刚入宫时楚帝赏的,陪伴他走过出宫中漫长幽寂的九年岁月,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虽然来人未曾明说,但沈云亭直觉这必是凤王的意思,想着昨夜宫宴上的惊鸿一瞥,又出了好一会儿神。

  

  总的来说,沈云亭在列府的第一天过得挺好,一切几乎称得上完美。直到夜幕降临,沈云亭稍稍平静的心又慌乱的跳动起来——列将军回府后会不会到他房中来?又会不会召他过去?虽然他腿上有伤,恐怕没办法好好伺候他,但这算是他进门第一天,按常理总是要同房的。他这样的人比不得正经抬进门的妾室,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红烛或仪式,同房一夜,表示是家主的人了,也便罢了。

  不过这都是楚国那边的风俗,不知大梁是如何?大梁现在男子和男子可以成婚,或者有不同的规矩。他下午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小满,得知列战英不但没有娶妻,府中也没姬妾,这时便忍不住盘算自己有没有可能得到一个半个名位……

  男妾?这个不伦不类的词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在旁侍奉的立夏愕然:“公子,怎么了?”

  沈云亭掩饰道:“有、蚊子。”立夏便忙不迭的去找熏蚊虫的熏香,口中嘟囔着:“这都什么天气了,秋蚊子怎么还没死绝?”

  而沈云亭捂着脸低头苦笑,他幼时读的那些圣贤书,本该早就忘光了的,却总在这种时候阴魂不散的从心底爬出,指着他的鼻梁骂他无耻,竟然盼着做另一个男人的妾妇。

  一钩弯月爬上轩窗外的墙头,又慢慢移至中天。沈云亭服下的药有止痛安神的功效,因此尽管他对着冷月思绪万千,一时害怕一时彷徨,却仍是抵不过越来越重的眼皮,被小满劝着睡下了。

  入睡后梦魂惊怖,梦中一会儿仿佛回到南楚那行院中,听见一墙之隔处小倌凄厉的哭喊声;一会儿又听见厢房门发出干涩的吱呀声,门开处一个身着甲胄腰悬长剑的男子慢慢踏进房来,惨白的月光将他黑黢黢的身影投在青石板地上,拉扯成诡异的长度,从门口一直铺到他床前。

  他一路劳顿,又伤病在身,其实早已心力交瘁。在药物助眠的效力下,于梦魇中浑浑噩噩的挣扎浮沉却始终没能清醒过来,迷糊中似乎听到那黑影说话,却是在向谁问他的伤势。接着又是小满的声音低而含糊的答了什么,那黑影又倏忽不见了。

  

  后半夜总算睡得踏实了些,以至于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秋阳温暖柔和地透过窗纱,在地上铺了一片金黄。

  沈云亭很是愣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不禁大惊失色——第一天到人家府上,他便睡了个日上三竿!

  他手忙脚乱的掀被要下床,却不见自己搭在床边的长袍,正游目四顾寻找间,小满的声音在隔断里外间的帘幔处响起:“公子醒了?”

  沈云亭窘的又缩回床上,拉被子盖住自己,才道:“小满姑娘,我、在下的衣服呢?”

  “在这呢。”小满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件他行囊中的干净外袍,已经熨得平平整整。立夏跟在她身后,捧着盥洗的水盆和用物。

  沈云亭大感羞惭,说道:“我竟睡到这个时辰……将军想是已上朝去了?”

  小满抿嘴微笑:“公子是来养伤的,自然要多休息,睡到这时打什么紧?”

  立夏在后接口道:“将军天没亮就走啦,公子找他有事?”

  小满道:“将军今日要陪陛下围猎,不知多早晚才回府呢。公子有什么事,可要我们转达?”

  沈云亭讷讷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这样太失礼……昨夜也没等到将军回来就径自睡了,实在……”

  小满连连摆手道:“唉,公子要跟我们将军讲这些礼,那可真无从讲起。我们将军每日都是这样早出晚归的,有时还干脆宿在巡防营不回来呢。福伯就总抱怨他拿府邸当客栈,只回来沐浴更衣睡觉,饭都难得在府中好好吃一顿。”

  立夏帮腔道:“可不是!媳妇儿也不肯娶!福伯说下次陛下驾临,他要跪着哭求陛下给将军赐婚去。”

  小满撇嘴:“你听福伯吹牛。他上次见了陛下吓得险些没背过去,凤王都险些要派人去召太医了。”

  福伯便是府上的老管家,昨日沈云亭见过一面,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听说列将军祖父在世时便在府上服侍的老人,是看着将军长大的。沈云亭听到这里,想象着凤王被老人家吓了一跳的样子,不禁露出微笑。

  小满见到他笑容才惊觉自己和立夏话太多扯得太远,赧然将漱口水和青盐捧到沈云亭手边,重拾话头道:“将军昨晚回府后来看过公子的,说他公务繁忙,不能时时在府中尽地主之谊,还叫我们转达歉意呢。”

  沈云亭想起昨夜梦魇中的黑影和语声,茫然的想:将军……昨晚来看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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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沈云亭和战英会慢热,就像上章评论里说的,一个笔直一个怯懦,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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