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记(十四)

感谢金主 wjx、泛泛之辈、凌舜华 的打赏,三鞠躬~~

恩,带宝宝是很辛苦的呀,尤其是高需求宝宝,分分钟逼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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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萧景琰和陆安千辛万苦地给小公主换好尿布,那边钟程也总算幸不辱命,捧着一碗新鲜出炉的羊奶下来了。

  其实拿羊奶喂孩子实在算是摸着石头过河,霓凰从前也并没用牛羊乳喂过儿子,只是毕竟做了几年母亲,比这几个大男人多些经验罢了。府中医官倒是对牛乳羊乳可治何症倒背如流,甚至还并举了狗乳,但涉及到喂养婴儿医官也不敢侃侃而谈,最终只给出一个“最好烧开了再喝”的保守建议。

  马车中一直生着火盆,梅长苏为弥补方才袖手旁观的些许愧疚,主动拿了个小铜釜支在火上烧羊奶,被那热腾腾的膻味熏得直皱眉头。

  萧景琰已将孩子抱了起来,止住了她穿云裂石的哭声,见状道:“你弄这个做什么?叫陆安来热,你下去。”

  梅长苏举袖掩鼻,盯着釜中开始冒小气泡的乳汁,瓮声瓮气地回道:“说好的有难同当么,我也不能太不讲义气了。只是这东西……你确定她肯喝?”

  萧景琰道:“昨日不是吃的这个?掺了温水大概就没那么腥了。行了行了,盛出来吧。”

  看着梅长苏笨手笨脚地将羊奶倒入碗中,中途泼泼洒洒弄得炉火呲呲乱响,萧景琰简直心惊胆战:“我说……好意心领了,下次还是让他们来吧——你一会儿把马车烧了……哎哎!当心烫到手!”

  梅长苏白他一眼,端着兑好的羊奶坐到他身旁,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萧晗道:“给点面子乖乖吃啊——你爹爹我这还是头一次给人煮汤水呢。”

  萧景琰拿起小勺,舀了半勺羊奶小心翼翼地靠近孩子的小嘴,学着霓凰的样子用勺轻轻碰碰她的下唇:“你是爹爹,那我是什么?”

  “父皇啊。”梅长苏将手伸长了些,好让鼻子离碗远点。

  小婴儿张嘴含住勺子,萧景琰赞了声“乖”,一边轻轻将勺往外抽,一边道:“不行。父皇听着就比爹爹生分,咱们……”

  “噗——”

  皇帝陛下话说到一半,公主便将刚刚含进嘴的羊奶运足气力喷了出来,难为她小小年纪竟能喷的如此声势惊人,天女散花般洒了她父皇一脸。

  车内一时死寂。

  梅长苏拼了命地将就要破口而出的笑声咽回去,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酸了,顺手抽了旁边一块布巾给萧景琰擦脸:“啧,真调皮!陛下息怒,等她大些再好好教训!”

  萧景琰这辈子还没被人如此大不敬的对待过,表情空白地愣了好一阵,才一瞥眼看清他手里布,整个人向旁闪出去一尺,“你拿的什……那是尿布!!”

  “啊?”梅长苏这才发现身旁放了一摞尿布,想是刚才萧景琰他们匆忙抓出来还没收回箱子里的。麒麟才子讪讪缩手:“一时情急,没看清楚……那个,没用过,是没用过的!”

  萧景琰半点没觉得被安慰到,口中还有溅射进去的羊奶,呸呸啐了两口,有气无力地道:“你快下去吧,算我求你了……”

  梅长苏也倍觉抱歉,为表将功补过的决心,连羊奶的气味都不便再嫌弃了。牢牢端住了碗催促道:“快喂孩子吧,一会儿又凉了。”

  萧景琰拿他没办法,用自己袖子抹了把脸,又舀起半勺羊奶喂到孩子嘴边,嘟囔道:“这气味……换了我我也不喝……”

  梅长苏道:“知足吧,咱们还能弄只羊。穷人家倘若没有母乳,那孩子就只能靠米汤面汤之类的为生,能不能养大全看运气。”

  “也是,”萧景琰叹了口气,低头哄怀里的孩子,“张嘴,张嘴,啊——她怎么不吃?”

  后一句却是对梅长苏说的。梅长苏诧异道:“你问我?”探头打量了左扭右扭不肯张嘴的小婴儿片刻,揣摩着道:“大概是……不饿?”

  “霓凰说这么小的孩子一两个时辰就要吃一次的,怎么会不饿?”萧景琰继续锲而不舍拿勺子追着孩子的小嘴,“我看还是这玩意儿太难吃。”

  或者是这句中肯体谅的言辞打动了小萧晗,她终于张嘴再一次含住了小勺。可是乳汁甫一入口,她便皱鼻子扭脸,大有再喷一次的势头。

  “昨天大概是饿狠了,所以不挑……”梅长苏忽地想起从前蔺晨说过喂半昏病人喝药的法门,觉得很可用在此情此景,连忙道,“哎哎,你别忙着拿出来,压着点她舌头看她会不会咽下去。”

  萧景琰定住了手不动,孩子不高兴地咕哝着,拿舌头往外顶勺子,乳汁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梅长苏连忙捏起垫在她领子里的布巾给她擦拭:“唉,小东西,你可真麻烦。”

  “这就麻烦了?咱们才上路不到半天呢。”萧景琰小心翼翼地拿出勺子,随时准备后仰闪避,但也不知是方才喂进去的都流出来了,还是梅长苏的法子奏了效,小婴儿吧嗒吧嗒嘴,没再喷他一脸。

  萧景琰吃一堑长一智,之后每次都将勺子在孩子嘴里多停一会儿,确定她咽了才拿出。而小萧晗大概也意识到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可吃,只好哼哼唧唧勉为其难地下咽,足足用了一刻钟时间,终于把那巴掌大一小碗羊奶喝完了。

  梅长苏放下碗长出一口气,萧景琰往身后车壁上一靠,把孩子换到另一只手:“比开完一场大朝会还累。”

  

  然而一回生二回熟,这一行除飞流小少爷之外,个个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是一流,到了傍晚时,不论是挤奶喂奶还是换尿布,都已然有模有样,不再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了。小公主也还算省心,除了还是只肯要萧景琰一个人抱之外,并没有生出别的招数来为难这群从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

  梅长苏大约天生和锅灶之类的东西八字不合,他能用炉子做好的唯一一件事是煮水烹茶——或者顺带烤个橘子,所以热羊奶这事终究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退位让贤。但他仍坚持在萧景琰喂孩子时帮忙捧碗,以表示自己也尽了一份绵力。免得将来跟孩子说起这段旅程时人人都有功可表,唯独自己落个“袖手旁观”。

  由于一切都越来越顺利,众人难免生出“虽然琐碎麻烦,但也不是太难嘛”的念头。这一天的路上走走停停,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萧景琰手一摆,决定不进城镇住宿,继续多赶一段路。夜里宿在官道边就是,横竖小婴儿抱在手里,睡床榻还是睡马车对她来说应该并无区别。

  

  天黑后小萧晗吃饱了再次入睡。这次睡得似乎特别沉,一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萧景琰想这么小的婴儿自然要比大人睡得早,孩子这大概就是睡了。

  婴儿安然睡着,大家都放松下来。萧景琰把她轻轻放在车厢中的厚毯子上,叫了最细心可靠的蒙挚上来照看着,自己下车骑马活动筋骨——萧晗固然不重,可一直抱着不离手也颇累人,何况还要一整天窝在马车中。

  亥时将要过半,萧景琰看看西斜的月光,正准备叫众人扎营休息,忽然马车上传来哭声,却是萧晗醒了。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萧景琰颇感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梅长苏打了个哈欠:“还不许人家起夜?”指了指前头一片有几棵大树的空地,“就在那扎营吧,把小祖宗拾掇好哄睡了,咱们也睡吧。”

  可谁能料到萧晗这次不是起夜,是起床。

  照例给孩子换好尿布喂了羊奶后,萧景琰抱起她轻轻摇晃,以为她会跟白日一样,吃饱了不多会儿就会入睡。小萧晗却不但不睡,还一反常态地哼哼唧唧哭个不停。哭了一两柱香时分,萧景琰觉得不太对劲,说道:“是不是这一觉睡得久了,还没吃饱?”钟程立即又去弄了些羊乳来,倒腾好了端上去,孩子却不肯吃。反倒被躲避不开的勺子弄得很不高兴,哭得愈发厉害了。

  梅长苏搜肠刮肚地回忆霓凰说过的每一句话,问道:“会不会是尿片没夹好,她不舒服所以哭?”

  萧景琰一听有理,又将孩子放下查看,一边道:“陆安那臭小子,毛手毛脚的。”陆安自觉受了不白之冤,但不敢申辩,探进个脑袋来委屈道:“臣来替公主重新弄过吧。”

  萧景琰已解开襁褓,却发现尿片夹得好端端的,愈发不解,挥手赶人:“行了行了,不是你。快把帘子放下!”

  梅长苏挠着下巴沉吟:“霓凰好像说有时孩子喝了奶会被嗝住,要把她竖起来抱着拍拍背,把嗝拍出来或者就好了。”

  萧景琰仔细回想了一下霓凰给孩子拍嗝的手势,试着把孩子竖起来,脑袋搭在自己肩上,在她背上轻轻拍击。他怕自己手重把孩子拍出个好歹来,压根没敢用力,半晌也没拍出什么来,不过萧晗趴在他肩上似乎十分愉快,两只小手扯着他肩后的衣物玩耍,不再哭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从马车旁散开准备睡觉。萧景琰又拍了几下,看萧晗确是不哭了,便把她放下来准备哄她睡。

  谁知刚被放平在萧景琰臂弯里,萧晗立刻又放声大哭起来。

  梅长苏向来好静,平日哪里受过这等吵闹,头疼得举袖掩耳:“你还是把她竖起来吧。”

  萧景琰只得又将孩子抱起趴在自己肩上,果然萧晗再次收了哭声。可过得一会儿放下来她便又咧嘴大哭,摆明了就是不肯躺平。

  

  如此反复几次,萧景琰被她闹得没了脾气,对梅长苏道:“我再坐一会儿吧,等她趴着睡着了。你先睡你的。”

  梅长苏道:“你睡着了她摔下来怎么办?拿根汗巾绑一下吧。”便去箱中翻了根长汗巾出来,将孩子绑在萧景琰胸前。谁知刚绑好,他还没躺下,萧晗又哭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萧景琰道:“多半是绑着不舒服,解了吧。我惊醒着点,一晚不睡也没什么。”

  梅长苏忍不住伸手捏了萧晗的小脸一下:“折腾你父皇,该打!”

  萧晗应声哭得更响,萧景琰解开汗巾:“你别惹她了,还嫌不够吵吗?”

  可这次萧晗仿佛是真的恼了,解了汗巾仍哭个不休,萧景琰左手换右手地哄了半天才从嚎啕转成抽搭,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梅长苏仰面躺下,拉过大氅蒙住头:“我惹不起,我躲。”

  萧景琰一笑,靠着车壁闭上双眼准备假寐一会儿,为防自己睡熟了真让孩子摔下来,还抓了个软垫放在膝上,这样即使不小心摔了也还有个缓冲。

  车厢内总算安静下来,守在外头的其余人这才纷纷放心,也都去火堆旁睡下。梅长苏有择席的毛病,在马车里本就睡不安稳,再加上没有萧景琰躺在身旁,总觉得冷飕飕的。静静的躺了半晌,好容易刚生出些睡意,就听萧景琰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孩子又哭起来。

  “唉……”梅长苏自觉耐性已算极好,这时都禁不住有些焦躁,“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刚打了个盹,险些摔了……惊醒时动作大了些,”萧景琰也颇无奈,“该不会是哪不舒服了吧?”

  车厢外传来一声轻咳,却是蒙挚:“陛下,依臣看这就是夜哭,找大夫也没用的。”

  “什么意思?她要这么哭一夜吗?”萧景琰几乎要大惊失色。

  梅长苏恍然大悟:“原来是夜哭?从前在江左盟总舵时,有次有位弟兄说他儿子闹夜,还求我写了几幅字说要拿去贴在大路口,我还记得写的是‘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你们江左盟可真气派,拿麒麟才子的字满大街贴。”萧景琰轻轻晃着萧晗,“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们说借我的福气压一下,说不定格外有效,”梅长苏想起往事也禁不住微笑,“其实我那时一个病秧子,哪有什么福气了?”

  “胡说,”萧景琰横他一眼,“我大梁的凤王没福气,那什么人才有?——后来呢,生效了吗?”

  “我哪知道?但我猜小儿闹夜肯定不是闹一晚上就算数,否则何必写字到处去贴?”

  蒙挚道:“臣恍惚听内子说过孩子夜哭一般要哭到百日的。陛下,让臣来抱一会儿,您先休息吧。总要有人换手的,夜夜这样怎么受得了?”

  梅长苏叹道:“蒙大哥,你这话说的我好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似的……旁人一抱她就哭啊。”

  萧景琰也道:“不必了,你快去休息吧。我这么抱着她也不大闹,明日天亮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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