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喜(三)——借尸还魂番外

二三三三三三……_(:з」∠)_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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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琰正要不管不顾地抓住他手不让他溜走,以免独自面对这不知何解的尴尬境地——何朴战战兢兢的声音一天中第二次在门外响起:“陛下,列将军……在宫门外求见。”

  门内短暂的沉寂让何朴冷汗涔涔而下。陛下和苏先生在里头不知和聂将军夫妇密谈什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定是不想有人打扰,可偏偏列将军也是陛下的心腹红人,突然回京面圣必然是有要事,谁敢把他干晾在外面等着?

  何大总管正在心里悲叹自己命途多舛,一天之内打扰了皇上两次,就听皇上没什么喜怒的声音传出:“宣。”

  霓凰并没忽略听到通禀时萧景琰飞快地侧头和苏伍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么弟弟和列战英的事情,不但皇上知道,连这苏伍也是知道的。

  果然紧接着萧景琰就对她摆了摆手,叹道:“郡主坐吧。有什么事等战英来了……再当面说。”

  霓凰默默坐了回去,本来想溜的梅长苏也坐了回去——连列战英都无诏擅离职守跑回来了,事情闹大了啊……

  列战英来得很快,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连日急赶,进京后都没稍事休整就直接入宫了。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个像是随从亲卫的普通军士,满脸泥污灰黑,还长了一部黑黪黪的络腮胡子,深埋着头怕见人似的跟着列战英对国君叩拜行礼。

  霓凰看着那人身形,心头一跳,禁不住又站起身来,声音都颤了:“你……”

  那人待替他们引路的宫人退出,抬起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姐——”

  霓凰身形一晃,聂铎急忙一把扶住,低声道:“穆青!你也太胡闹了!”

  萧景琰也愕然失色——列战英擅自回京还可对外搪塞说是奉自己的密诏,可穆青身为藩王,就算是自己要召他入京都是一件要拿到朝堂上议论的大事,他这般无诏擅离,若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定就会被扣上拥兵自重,目无君上的罪名。

  “战英,把门关上。”

  列战英不敢抬头看他脸色,默默回身把殿门掩上。

  门刚一合拢,霓凰已顾不得君前失仪,踏前一步抓住弟弟的胳膊,低声喝道:“跪下!”

  穆青立刻依言屈膝跪倒,霓凰也在他身旁跪了,对萧景琰道:“陛下,舍弟年轻,一时糊涂妄为,求陛下恕罪!霓凰即刻就押他回藩……”

  萧景琰打断她道:“罢了,郡主起来说话。”使了个眼色叫聂铎扶起妻子,一边道:“他们两个既都来了,不如就当面解决了此事。”

  穆青兀自跪着不敢起,闻言抬头看了看皇帝,又可怜兮兮地看看姐姐,最后目光转到列战英脸上停住不动了。

  列战英低着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唇紧抿,显是内心激荡已极。

  萧景琰也在看他,心中暗自唏嘘,碍着霓凰又不便表露,语气平平地道:“战英,你是朕派到云南的。如今无诏擅回,朕就先听听你有何话说。”

  列战英仓惶抬眼,也不知看没看清他脸上表情,就又迅速垂下,涩声道:“臣、臣……”

  在路上和穆青说好的“求陛下成全”卡在喉咙里,忽然失去了出口的勇气——他原以为自己是不会怕的,不怕皇上震怒,不怕他降罪责罚,甚至不怕杀身之祸。可到了萧景琰面前,他发现自己还是怕了,怕他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怕自己令他左右为难,陷他于不义。

  大概就像天不怕地不怕的穆青怕霓凰郡主的眼泪一样。

  列战英说不出约定好的话,也不敢去看穆青的眼睛,只好跪了下来。

  萧景琰额上青筋直冒——给你机会说话你不说,跪我做什么?对着我跪几下郡主就能明白你对穆青的情意,体谅你俩成全你俩了?

  “郡主,你方才说有事求朕?”萧景琰怒其不争地睨了列战英一眼,转头对霓凰说。

  霓凰微一踌躇,昂首道:“霓凰想求陛下将列将军调离云南。”

  萧景琰还未说话,穆青已哀声唤道:“姐……”

  霓凰脸色一冷:“你别说话!”

  穆青咬了咬牙,挺直了背脊亢声道:“姐,这几句话我非说不可!你在云南不肯听我说,那咱们就在皇上面前说!”

  “小青!”霓凰怒喝,萧景琰只得插口:“郡主稍安勿躁,当心动了胎气。穆青既有话说,让他说就是。”

  霓凰脸色苍白,接过聂铎递过来的一杯热水,闭了闭眼不再说话。穆青惴惴不安地看她一眼,才对正萧景琰伏地行了个大礼,低声道:“陛下,臣和战英……臣和战英是真心的!此次擅自离藩入京,就是想来求陛下成全。只求陛下别拆开我们,要打要罚,穆青绝无怨言!”

  萧景琰微微颔首,对列战英道:“你听到了?你怎么说?”

  列战英垂首不语,众人只看得到他双肩微微发颤,片刻后重重一个头叩了下去,连声音都哑了:“求陛下成全!”

  萧景琰叹了口气对霓凰道:“郡主……不信他们是真心的?”

  霓凰放下水杯,直视着他道:“霓凰相信。不过穆青既然姓了这个穆字,便注定有些事不能从心所欲。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霓凰不能让穆家就此绝后,也不能让世人指着穆王爷的脊梁骨说一句‘这是个耽溺男色连祖宗家声都不顾了的纨绔’。求陛下体谅我穆家几代单传,实在担负不起这样的真心!”

  “姐姐!陛下他还姓萧呢!为何他身为国君都可选择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我却不能!?”穆青已忍不住嚷了出来,萧景琰本来觉得霓凰那句“纨绔”云云很有些指桑骂槐的感觉,正颇觉尴尬,却听穆青嚷出这样一句,不禁回头向梅长苏望去,心道你说的轻松,你们哪里知道为了与我相守,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梅长苏站在他身后一直没开过口,眉头微蹙目光低垂,一手负在身后,手指捻着袖角搓揉。感应到萧景琰的视线,抬眼对他笑笑,又垂目沉思去了。

        殿中此时气氛紧绷,若不是聂铎生怕穆青那句话触了今上的逆鳞抬头看过来,只怕谁也不会留意到他二人这短短一瞬的对视。

  萧景琰看到梅长苏的笑容便觉心安,可看着愤愤不平的穆青和脸色如罩霜雪的霓凰却又觉得心烦至极,哪里心思去管聂铎在看哪里——眼下一边是身怀六甲气不得惹不起的霓凰,另一边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犹如幼弟般的列战英,他既不愿活生生拆散他和穆青,却又不能公然站在他们这边置霓凰的意愿于不顾,正头痛间,梅长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景琰听他依旧捏尖了嗓子,禁不住有些佩服他在这般兵荒马乱的情境下还没忘了装样,抬起拳头抵在鼻端清了清喉咙,借以掩饰自己哭笑不得地诡异心情,说道:“讲吧。”

  梅长苏道:“臣以为,列将军一向得陛下倚重,陛下将他派到云南,乃是一番栽培琢磨的美意。可列将军在云南不但不思进取,反倒和穆王爷做下这等荒唐的事来,还勾引得穆王爷擅自离藩,实在辜负皇上圣恩,罪在不赦。”

  列战英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脸上惊愕更甚,讷讷道:“苏、苏先生……?”

  梅长苏一直缩在萧景琰身后,和其余众人相距丈余,列战英心烦意乱之下匆匆抬头一瞥,哪里注意到他今日打扮得有些奇怪。这时听一向温和友善的苏先生猝然发难,声调还怪怪的,抬头仔细一看,不禁呆了。

  穆青抬头叫道:“你这人怎么乱说话?什么勾引,什么荒唐,你自己不也……”他后面的话被霓凰捂住了嘴只剩“呜呜嗯嗯”之声,梅长苏也不理他,径自阴阳怪气地续道:“依臣之见,列将军不但不可再留在云南,以免累得穆王爷身败名裂。就是调回京中,这为一己私情擅离职守,惹得皇上心烦不悦之罪,也当重责,以儆效尤。”

  列战英不明白怎么自己去了云南两三载,当日清风明月般的苏先生便成了这个样子,他又为何好似跟自己有仇似的一再相逼?可陛下对他宠信之极,他若持这种态度,那不但自己前途未卜,和穆青之事也定然无果了,想到此处不由对萧景琰急道:“陛下,臣……”

  “你还敢说话!?”萧景琰手一挥,将案几上一个茶杯重重扫在地上摔得粉碎,声音中也充满了怒意,“朕派你去云南,是叫你去谈情说爱的?”

  他忽然动怒,殿中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只有苏伍那惹厌的声音犹自不识趣地响起:“皇上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列将军,快向皇上认个错吧,说你是一时糊涂,此后再不见穆王爷了。皇上对你如此器重,未必就不能恕了你。”

  列战英怔了怔,低声道:“皇上,臣……臣不是一时糊涂……”

  萧景琰沉着脸一言不发,梅长苏呵呵冷笑,道:“列将军不糊涂,那就是皇上糊涂、郡主糊涂了?”转头向萧景琰柔声道:“皇上,臣看列将军怕是知道皇上对他不忍深责,有些骄纵了。倒不如寻个冷清的地方,让列将军静静心神,再回皇上的话不迟。”

  萧景琰点点头,绷着脸道:“你说得有理。”扬声道:“来人!”

        又扭头看了看霓凰,语气已不似刚才那么和善:“郡主,朕今天只惩治列战英,乃是看在你和穆王府的份上。穆青的责罚,等他回云南再领。”

        穆青大惊,刚要开口分辨求情,何朴已推开殿门躬身小跑着进来了。

       “陛下有何吩咐?”

         萧景琰冷声道:“列战英办事不利,驾前失仪,廷杖四十,打入天牢思过。”

何朴领旨退出,萧景琰看了穆青一眼,淡然道:“朕亲自监刑,穆青也跟去看看。记住你此刻的身份是穆王府一名普通将士,若是忍不住露了馅……那朕也包庇不了你,只好按律处置。”

霓凰口唇一动,脸上大有不忍之色,却硬生生忍住了没说话,眼看着几个禁军进来将列战英带了出去,穆青失魂落魄地跟在后头朝外走。梅长苏忽然手按额角唉了一声,拿腔作调地道:“陛下,臣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觉得有些头晕难受……”

  萧景琰立刻关切道:“那你快去歇着。”梅长苏对聂铎夫妇行礼作别,绕到后面水榭之上,悄悄把高湛找了过来,塞给他一锭银子,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高湛心领神会的点头离去。

  这边萧景琰以霓凰怀有身孕不宜观刑为由,叫聂铎陪她少坐,自己出去监刑。不多时廷杖拍击皮肉的噼啪声便隐隐传了进来,霓凰眼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嘴唇微颤,低声道:“我没想陛下如此……责打战英,只想把他调离而已。还要小青眼睁睁的看他受刑,这实在……”

  聂铎抚着她肩头安慰:“陛下登基前就出了名的治军极严,战英在他麾下那么久,军棍肯定早就挨惯了的,你不必太担心。”说着压低声音道:“何况我觉得……陛下这番怒气来得突然,倒像是做给我们看的。”

  霓凰一怔,沉吟片刻后道:“你是说……?”

  聂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出去再说。”

  不多时行刑完毕,列战英即刻就被抬去了天牢,依旧失魂落魄的穆青不言不语的跟着姐姐姐夫告退离宫,连行礼都忘了。

  他们一走梅长苏就从殿后转了出来,问道:“战英如何?”

  萧景琰道:“能如何?掌刑的都是他旧部,先生想必还费心打点过了——雷声大雨点小那套把戏,当我不懂吗?”

  梅长苏啧了一声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你什么门道都懂了,还叫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么活?”

  萧景琰道:“呵呵,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谦虚。”

  梅长苏听他这是要翻旧账的口气,赶紧转了话题:“不过陛下今天悟性奇高,反应也极快,有你配合,我这恃宠弄权的佞幸嘴脸可就更有说服力了。只是我原意把战英关几天,暂时解了这僵持不下的态势,顺便做个样子吓吓霓凰,叫她明白生生拆开他二人穆青会有多难受也就罢了,你怎么突然说打就打?”

  萧景琰道:“他为了儿女私情擅离职守,我只打他四十廷杖,还是这般七折八扣的打法,已经够便宜他了。若是我朝中将领都似他一般,为了心上人便不管不顾地想去哪去哪,那还不乱套了?何况不下猛药,哪收得了奇效?你看穆青刚才出去时的神情,霓凰不心疼心软才怪。”

  梅长苏想了想确是如此,正要赞他,萧景琰忽然退了一步,捣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你……能不能先去沐浴更衣?我都闻不到其他气味了。”

  

  梅长苏这趟沐浴更衣用了足足一个时辰。萧景琰一边用布巾替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他一边还在举着袖子疑神疑鬼地嗅来嗅去:“我总觉得那香粉味还没洗尽似的……?”

  萧景琰摇头:“我不知道。我也还一鼻子那味道呢。”

  梅长苏浩然长叹:“以后要委屈砚儿换种香粉了,我下辈子都不想再闻到这味道。”

  萧景琰一边揉他头发,一边道:“我就怕你今天演这么一出,却是欲盖弥彰,反而引得霓凰疑心了。”

  梅长苏把自己头发从他手中扯出来,回头瞪他:“疑心什么?皇帝的男宠不就该是这幅模样?何况我还挑唆你处置战英,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们还能怎么疑心?”

  萧景琰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皇帝的男宠该是什么模样我不清楚,不过战英定然和霓凰他们说起过你。朝中认识你的人也不少,只要略一打听……”说着又开始摇头,“就算不便于公然和其他朝臣议论,问问蒙大哥总是可以的……”

  梅长苏闻言顿时愣住,半晌才呆呆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萧景琰拍着他肩膀叹道:“有生之年竟能见你犯一次糊涂,我也算大开眼界。”

  梅长苏忽然暴跳起来怒道:“你还说风凉话?!快派人去知会蒙大哥一声,叫他无论如何别在霓凰面前说漏了嘴!”萧景琰悄悄翻了个白眼,起身正要唤人,梅长苏忽又一把拽住了他袖子:“不行!还是叫蒙大哥这几日躲着霓凰别和他们见面更稳妥些!”

  萧景琰拍了拍他手道:“哪有这么严重?依我看就算霓凰他们知道了也没什……”

  他一语未毕,梅长苏已一脸要扑上来刺王杀驾的狰狞表情,咬牙切齿斩钉截铁:“不能!死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今天可都……可都看到我、我这幅模样了啊!”

  萧景琰终于没能绷住,哈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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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能不能私自离藩到处走,老衲并不知道。情节需要,各位看官请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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