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御驾亲征!——借尸还魂番外

别被本番外的题目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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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王造反啦!

这个惊人的消息并献王叛军以“清君侧”为名的檄文呈到武英殿上天子手中时,满殿大臣都觉得有点懵——你说一个蛰伏多年都快被京城中人忘了的无权无势的王爷,倾家荡产拉了一支不过三万人的队伍,就敢和如今兵强马壮如日中天的朝廷叫板,莫不是失心疯了么?

那所谓檄文也写得有水平,每个字都是奔着今上的逆鳞去的——

清君侧,一清佞幸苏伍,狐媚惑君,秽乱后宫,导致皇嗣伶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二清今上义子萧庭生,来路不明,忝居郡王之位——话里话外暗示他是当年萧景琰私德有亏,与掖幽庭女罪奴私通生下的野种。这样有损皇室宗族颜面的玩意儿,怎能让他出入朝堂干涉朝政?

看看,一篇檄文臭骂了两位如今最得圣心的大红人。献王殿下这是准备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了吧?

其实献王针对安王,大家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些年皇上对他关爱倚重如亲子,每次皇上交办的差使他也都做得很漂亮,为人虽说不上长袖善舞,但却也不是一味刚直不懂进退的。许多朝臣觉得他外圆内方,大合君子之道,又勤勉能干,是以在朝中声望日隆。他如今二十五六岁正当盛年,而他那挂名的弟弟年纪尚幼,照此情形发展下去……等萧玓成年后朝中是个什么格局,可就真不好说了。

献王之前蛰伏,想必是觉得皇长子年幼不着急,现在看到安王的势头坐不住了要放手一搏,这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你扯苏先生做什么呀?就算远在献州,你也该知道苏先生这么多年来圣宠不衰,不但是皇上的心头肉,就连太后都对他疼爱非常,这些年前朝后宫,还有谁敢说他半个不字?

你看皇上都被气笑了。

你看皇上气得连派谁去平叛这样的大事都要明日再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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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皇上心情定然不好,何大总管把皇上送到圭甲宫,偷偷对高湛使了个眼色,高公公立刻心领神会,带上一帮伺候的人退了出来,把皇上留给苏先生去劝解安慰。同时觉得有苏先生在宫里真好,众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众人不敢劝的事他能劝,最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扫皇上的兴,逆皇上的意,皇上都从没对他动过怒生过气。

所以这次即使是皇上的亲兄长谋反,只要苏先生劝着,皇上的气一定也很很快消下去的吧。

据说心情很不好的皇上看着闲杂人等退下了,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那张檄文递到正在喝茶看书的梅长苏面前,献宝似的:“你看!”

梅长苏挑眉,接过来看了看,摇头道:“你这位二哥这些年酒色过度,像是比从前更傻了。”

萧景琰一拍桌子,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朕要御驾亲征!”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一眯眼:“看皇上的样子,倒像是盼着有人造反似的?”

萧景琰赶紧道:“怎么会?不过他挑唆守军造反,我亲自出马劝诫几句,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嘛。况且和萧景宣打,那必然有赢无输,又不危险……”

梅长苏打断他道:“哪里有不危险的战场?陛下身系社稷,安危岂可儿戏?何况,”他笑了笑,才又续道,“要你亲自去对付献王殿下,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萧景琰好生失望,悻悻道:“太平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个机会……”

梅长苏皱了皱眉头,正色道:“自古佳兵不祥。你身为国君,怎能盼着治下生乱?献王再不成气候,军队过处,沿途的百姓也定要受池鱼之殃,你……”

萧景琰连忙摆手:“我不过是在宫里闷久了随口一说,你别立刻摆出这副君前奏对的夫子脸来行不行?”顿了顿又嘟囔道:“不去就不去。那你说让谁去?打萧景宣,我朝中将领谁去不是抬举他,哼……”

“庭生跟着蒙大哥学了这许多年,也该亲上战场试试了。”梅长苏将那张檄文递回他手里,微笑道:“横竖叛军要‘清’的就是他,不如大家沙场上见真章。”说完双眼看着萧景琰,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悠然道:“既已叫来历不明的郡王领军,不如再让我这狐媚佞幸去监军,也免得献王殿下千里迢迢地奔赴京城来清君侧。皇上以为呢?”

萧景琰想都不想立刻摇头道:“不行。我不去,你也别想去。”

梅长苏笑容立敛,瞪眼怒道:“凭什么?你都说了打萧景宣又不危险,我去监军又不会上战场,何况我现在没病没痛的,怕他怎地?”

萧景琰只是摇头:“除非是我领军,否则免谈。”梅长苏刚要发作,就听他又道:“要我再眼睁睁地送你出征一次……你想担心死我不成?”

梅长苏怔了怔,一股气顿时馁了,无奈闭嘴不再争论——作为那条咬人的蛇,他还真没立场去指责被咬的人怕井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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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上天子表示要让安王领军平叛,大臣们正感诧异——安王年轻,从无带兵上阵的经验,这头一次就做主帅,皇上莫非是为了和他檄文赌气?这未免……有些儿戏……

可还不等他们提出异议,安王殿下已出班梗着脖子跪下了,说道愿立军令状,若是不能得胜归来,那便马革裹尸葬在献州,永不还朝。

众臣工见了安王脸上隐隐的怒色,这才明白皇上用意深远,知人善用——安王此去可不只是为了朝廷和皇上而战,更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而战,那自必是尽心竭力,不会有半点懈怠和顾虑的。

结果安王果然胜得毫无悬念,萧景宣那砸钱买来的人马吃了一场败仗便有半数人阵前倒戈,弃械投降了。这闹剧一般的造反发生的突然,结束的迅速,后续事宜庭生也处理得甚是妥当,受降、处置俘虏、安抚沿途百姓皆做得仅仅有条,他凯旋那天,天子率百官迎至金陵城门,大加褒奖,荣宠已极。

随他去监军的是位兵部的老臣,本来还担心安王年轻气盛,又深受皇上宠信,哪里会听得进自己这等老家伙的话去。谁知这位殿下稳重谦和,并无半点轻狂骄纵之态,不但对他礼敬有加,对军中其他将士的谏言也皆能虚心听取。得胜之后不见他张扬得意,对着那位已沦为逆贼的叔父一直礼数周全,并未挟私报复,叫众人佩服不已。

老监军回朝后逢人便赞安王殿下上马能战下马能治,不愧乃父之风。

然后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安王并非今上亲出,这原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想想这些年安王受到的恩宠,再联系叛军的那封檄文,由不得大家不多想啊……

这掖幽庭的一个小罪奴,当年究竟是怎么得了今上青眼,就收为义子了呢?

虽然明面上是那位客卿苏哲与北燕使者打赌,无意中救了他——可后来大家也知道了,那麒麟才子从一开始便是今上的人,所以这看似巧合的相救,会不会根本是今上授意苏哲的呢?

“听说今上还是郡王时就常去掖幽庭看他……”“莫非真的是……”

一些当年在萧景琰宣布要收庭生为义子时曾经甚嚣尘上的谣言又暗暗翻涌起来。

如果安王是今上亲子,那许多事,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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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揣测还没有结论,风头正劲的安王某天忽然毫无预兆地请求去渝梁边境的长林军中任职。

萧景琰料想他是受了最近朝中流言的影响,只说让朕考虑考虑,下了朝将他带回圭甲宫,好言相劝。

“你要去军中历练,云南东海,哪里去不得?何必非要去那北境苦寒之地?”

庭生低声道:“儿臣不怕苦。儿臣便是想去……看看苏先生当年……”他说到这停住,有些尴尬地看向原本在一旁事不关己般听着的苏伍,见对方脸现惊讶之色,又不知从前那位“苏先生”的事他知道多少,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萧景琰和梅长苏对视一眼,喟然长叹:“这么多年了,你去又能看到什么?平白叫他担心。”

庭生还道父皇指的是苏先生在天之灵“担心”,胸口一热,暗想父皇到底没有忘了苏先生,低头又道:“蒙大统领跟儿臣说了许多苏先生当年在北境军中之事,长林军也算是他的心血,可惜他还没能亲眼看到整备完毕,便……儿臣想去长林军中,替他将渝梁边境守下去。望父皇成全。”

萧景琰无奈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朕还能不成全?也罢,你去历练个三年五载再回朝,若能积累些军功更好,将来……”

庭生忽然跪下道:“父皇,儿臣想长驻军中,不再回朝了……”

萧景琰愕然道:“这又是为何?好端端的……”

一直没插言的梅长苏忽然轻声道:“殿下可是在顾忌皇储之事?”

庭生不意一向不和他议论朝中之事的苏伍今日一开口便如此直白到放肆的地步,愣了一楞才咬咬牙道:“是。庭生无意皇位。可我在朝中一日,流言议论便一日不息……”说到这他看了萧景琰一眼,续道,“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众口铄金……玓儿年幼,若是被有心之人挑唆,将来父子手足之情生了间隙,实非儿臣所愿。倒不如儿臣早些离了这是非之地……”

萧景琰皱眉不语,说话的却还是梅长苏:“殿下可想好了?这京城虽是是非之地,却也是权力中心。离了此处容易,只怕将来后悔再要回来……”

庭生回得斩钉截铁:“绝不后悔。”

梅长苏一笑,不再说话,萧景琰叹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说着摇头苦笑:“多少人为了这位子争得命都不要了,你倒瞧不上。”

庭生起身扯了扯嘴角:“儿臣不敢。”心道若不是遇到先生,你在这位子上几年都不见一个笑容,好有趣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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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在满朝臣工的纷纷议论种种猜测中,带着几百亲兵启程远赴梅岭。

天子亲自送他出城,那个从未在此等场合露过面的客卿也出现了,沉默而低调地跟在御驾之后。

安王在城门外再次向他父皇叩拜作别,起身之后,却又正正对着苏伍拜了下去。

一向恪守礼节从不逾越的苏伍这次竟然不避不让,生生受了这一礼,待他礼毕起身,才低低说了句:“殿下可知皇上为您择这个‘安’字作为封号,是何用意?”

庭生一怔,随即眼圈发热,低声道:“父皇是盼我一世平安。”

梅长苏轻轻颔首:“殿下既知,便请时刻铭记于心。边境不比京城,殿下万事珍重。”

庭生声音微颤:“先生也多多保重。我……我……”终究接不下去,抹抹脸翻身上马,再向众人一拱手,打马而去。

前方大道昭昭,天空海阔。他和目送他远去的人这时都不知道,这场离别不过是一代名将传奇的伊始。

——也是年方十一的皇长子萧玓那无忧无虑童年的终结。

当然,关于皇长子是如何从一个满御花园乱蹿上树掏鸟下池摸鱼的快乐顽童,成长为足以肩负起大梁江山的贤明君主,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个夹杂了许多深夜蒙在被窝里类似“我不要背书我不要写字啊啊啊啊庭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呜呜呜呜”的哀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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