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五十四)

怎么说呢?我觉得跟我打赌那位姑娘你可以开始动笔了,下一章就是个尾声,怎么都爆不出两章的~~哈哈哈哈~

顺便问一问,番外大家是想先看蔺流蔺无差的《举剑齐眉》呢,还是给战英小天使乱拉郎的《郡主有喜》呢?(当然作为靖苏文的番外靖苏还是会全程出没做一对合格的现充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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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苏伍其人出现后,今上更不合规矩不按常理的事都做尽了,所以类似他出了金陵就不肯乘撵硬要自己骑马,到了九安山命人不必为苏伍另起营帐直接和他同住龙帐这等小事,几乎已经不能引起众人的惊讶了。

倒是许多人先前对苏伍只闻其名而未曾有幸一睹真面目,如今见他一身猎装,英姿勃勃地骑在马上的模样,无不暗暗称奇。

看来文武双全之名,确是名不虚传。

春猎的第一日早晨,皇帝照例要主持开猎祭典,今年较之往年显得格外隆重,祭品都加了倍。但除了今上自己,再没第二个人明白其中真意。

仪典过后萧景琰照例带着几个宗亲重臣到林中逛了逛,众人看一向热衷此道的皇上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午膳过后也就都极有眼色地不再跟去。

萧景琰仗着蒙挚和飞流在旁,干脆连护驾的禁军都不带了,只让庭生同行,几人要么草场赛马,要么林中比箭,玩得十分尽兴。

庭生见苏伍跟着蒙挚学习骑射也不过数月时间便有如此造诣,惊佩之余也不免起了好胜之心,天天明里暗里相激,只是要和他见个高下。每日比下来互有输赢,萧景琰看着庭生满脸的不服气,常常禁不住摇头莞尔,心道:“小子你还不服,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个你绑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有一日飞流在草丛中发现一窝小兔子,几人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母兔,猜测要么是被谁猎了,要么是被这许多人声马蹄吓跑了。飞流抱起一只恋恋不舍,于是跟来侍奉却因为骑术太差而天天被晾在营地的何朴大总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抱着一窝软趴趴毛茸茸的幼兔欲哭无泪。他原以为这次高公公没有跟来,自己总算可以独当一面大显身手,谁知先是被嫌弃骑术不得跟着皇上去打猎,后又因为苦劝皇上不可亲自烧烤猎物而被斥“啰嗦”,连用膳都不要他在旁伺候了,最后还落得个照料兔子的差使,这叫他上哪说理去呢?

苏先生也是,眼瞅着皇上做那等烟熏火燎的事,不但不劝阻,还心安理得地连忙都不帮,就在一旁负手等吃。恃宠而骄啊,真正的恃宠而骄,何大总管抱着兔子一边挪步一边暗暗摇头,然后又无奈叹息——但谁叫皇上就是那么宠他呢?

其实何朴真是冤枉了梅长苏,他何尝不想帮忙?萧景琰第一次把烤肉的小太监赶开自己挽袖子上的时候,他便十分热心地自告奋勇过,可是遭到了萧景琰和蒙挚一致的反对,蒙挚如临大敌的把他拉开,小声劝道:“小殊,还是算了吧,这些事不适合你……”

梅长苏挣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从前也不过偶然失手,你们怎么老揪着不放!”

萧景琰嗤笑一声:“偶然失手?凡经林少帅手烤出来的东西,偶然有一丝半缕能勉强入口才是真的。你自己数数看,咱们在军中时你一共把多少野兔山鸡烤成了焦炭?那次好容易打到的獐子不是你闹着要烤,结果呢?连穿肉的棍子都烧断了,林少帅却去了哪里?”

蒙挚在赤焰军中只待了一年,虽然也见识过几次林殊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但这段公案却没听过,当下十分配合地问道:“他去了哪里?”

萧景琰看了梅长苏一眼,故意停了停,才拉长了声调道:“他啊——临时想起听人说可以在獐子腹中塞只野鸡,一同烤熟了格外好吃,就去打野鸡去了。”

蒙挚愕然失笑,道:“旁边就没留个人看着?”

萧景琰摇头:“你还不知林少帅的脾气?他存了心要给大家露一手一雪前耻,谁都不准帮忙,连靠近他的獐子五丈之内都不许……我们各忙各的,待闻到焦味,看到那黑烟袅袅时已经晚了。”

蒙挚哈哈大笑,又将梅长苏拖开了些:“你还是饶了我们吧。”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你记得清楚!”梅长苏恨不得扑上去捂萧景琰的嘴,眼见回去取东西的庭生就快到跟前了,不得已偃旗息鼓,摆手道:“得得得,陛下请别翻旧账了,我不碰还不行?”

天公作美,春猎的半个来月时间里天气都十分晴好。萧景琰和梅长苏白天纵马游玩,晚膳必是和静妃一同吃的,带着飞流庭生,尝尝她用山间野菜做的清粥小菜,端的是悠闲快意。

从静妃居处出来通常天色已晚,两人便并肩漫步,缓缓穿过层层营帐在猎宫附近走走。山间夜风萧萧,虽有几分料峭寒意,却十分清爽怡人。旁边总是有人不便说话,他们却也不必说话,目光一碰,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抬头望望漫天星斗,想起小时候在这漫山遍野疯跑的天真快活,自然也会想起几年前那一次尸横遍野生死一线的惊心动魄,只不过那些回忆都已如此久远,远得倒像是一场亦真亦幻的大梦,反叫人觉得唯有安然同行的此时此刻是真实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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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易过的,短短半月弹指即逝,众人这日一早便拔营回京。皇上体恤众人连日行猎辛苦,回程比来时走得更慢,日头刚刚偏西,便下令扎营休息了。

因是在行路途中,一切从简,梅长苏和萧景琰在帐中随意用了些晚膳,一杯热茶还没饮完,忽然静妃贴身伺候的宫女小梨急匆匆地来了,说是太后有事和皇上说,请皇上得空便过去一趟。

萧景琰答应一声,起身便走,梅长苏跟着站起身来,可萧景琰好似忘了有他在旁一般,头也不回的去了。梅长苏无奈,只得又坐了下来,心中奇怪:刚才帐篷搭好时他和景琰才去静姨那里请过安的,莫非有什么话不便当着下人们说?可景琰这样忙急忙慌地,倒像是知道静姨要说什么,却不想让自己知道……?

奇怪归奇怪,梅长苏却也没再深思,心道不管什么事,待他回来了自有分晓。

谁知萧景琰这一去便是良久,眼见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尽墨,他还是没有回来。梅长苏终于开始有点不安,面上神色如常,却忍不住时时转眼去看帐门。

不知看了多少眼,那帐门总算一掀——进来的却是蒙挚,说道:“小殊,皇上和太后叫你。”

梅长苏怔了怔,站起来问道:“大哥可知是何事叫我?”

蒙挚眼神闪烁,不肯看他,望着地上的毡子道:“我哪里知道。他们等着呢,走吧。”

梅长苏见他神情古怪,料他定是知道什么,却也不再多问,出得帐来四下看看,飞流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太后的帐篷离龙帐不过数丈之遥,梅长苏随着蒙挚走了几步便看到太后帐中伺候的宫人全部被屏退在外,跟护卫的禁军站在一处,不禁更加奇怪,低声道:“蒙大哥,你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蒙挚挠挠头,嘿嘿 一笑:“没有,没有。我可不敢说,你进去了便知道。”

梅长苏瞪他一眼,走到帐前,还是依礼躬身,提高声音禀道:“臣苏伍求见。”

里面传出静妃柔和的声音:“进来吧。”

梅长苏掀起帐门,蒙挚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形挡住众人视线,叫人看不到帐内光景。片刻间帐门又在两人身后垂下,严丝合缝地不露一点端倪。

梅长苏一进来就傻了——静妃的帐篷从外面看着毫无异状,里面却已和两三个时辰前他们来请安时大不一样了。只见案几上都铺了红绸,地毡坐垫也皆换了红色,连帐篷壁上都挂了些大红绸花锦缎装饰,帐篷正对门的那端放了张供桌,上面一对龙凤红烛燃得正旺,一派喜气洋洋。

但更令他吃惊的是端坐在供桌旁的静姨,一改平日简朴素雅的装扮,身穿一袭暗红锦服,平日常戴的白银首饰也换了金玉珠宝,脸上竟还略施了脂粉。在梅长苏印象中除了宫宴和皇子大婚的喜宴,从未见她打扮得如此华贵,这时不禁看得呆了,吃吃道:“静、静姨……这是……?”

静妃抿唇一笑,对他招招手:“小殊,来。”梅长苏傻傻地走近两步,静妃又转头笑道:“傻小子,还不出来?”

梅长苏随着她转头看去,只见将帐篷隔为两半的帘幔微动,后面转出个人来,却是身着民间男子成亲时所着的大红喜服的萧景琰。

梅长苏这才恍然大悟,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颗心仿佛被泡在温水中一般,暖洋洋地快要停止跳动。

萧景琰走到他跟前站定,双目凝视着他,小声而认真地道:“小殊,咱们成亲吧。”

梅长苏与他四目相对,余光中全是暖洋洋的红,忽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哪位王爷大婚的喜宴上,萧景琰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他才多大?五岁?还是六岁?和萧景琰两个仗着年纪幼小,身份尊贵,在前厅后堂到处钻来钻去地凑热闹,新郎新娘拜堂时,他傻乎乎地问母亲:“他们为何要成亲?成亲好玩吗?”

母亲笑着回答:“成亲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有人相伴,从此后天天在一处,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然后萧景琰便大声对他说:“成了亲就能天天在一处啊?那小殊,咱们成亲吧!”

“好!”他还记得他答地不假思索,周围的大人们笑成一片,连高高在上的梁帝听到了都笑呵呵地说:“可惜是两个小子,不然朕此刻就做主叫他们定亲!”

不过是一句懵懂天真的孩子话,长大后回想起来,也只一笑而过罢了,谁能料想到这踏遍关山历经生死,鬼门关前都转了两圈,连面目都全非了的三十年后,他的回答竟还是和当初那个无知顽童一样呢?

“好。”他说。

萧景琰闻言瞬间绽开的那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让他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梅长苏想笑——干嘛这幅模样?好像我会不答应你似的。

“我的吉服呢?”为了掩饰笑意,他语气故作轻松,可出口后才发现,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颤。

萧景琰咳嗽一声,穿着一身红衣扎着火红发带的飞流倏地出现在梅长苏身边,手里还捧着一套大红喜服。梅长苏大出意外,飞流竟也有份?飞流双手将喜服递给他,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充满期待地问:“苏哥哥,高兴?”

梅长苏接过喜服,耳根底下发热,不敢抬眼看静妃蒙挚他们的表情,只对飞流微微笑了笑,语气却是笃定的:“嗯,高兴。”

飞流立刻也十分高兴,转头称赞萧景琰:“水牛,没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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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没有比这更简薄的婚礼了,没有十里红妆,没有三书六礼,没有贺客盈门,连吹鼓手都没半个,只得两位新人,穿着从民间悄悄买来的新郎礼服,并肩站在那只有一对红烛的供桌前。

充任傧相的蒙挚满心欢喜,拖长了声调,一字一顿:“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着帐门恭谨下拜。绸缪束薪,三星在天,谢过皇天后土成全。

“二拜——高堂——”

静妃瞧着并肩跪在自己膝前的两个孩子,满脸掩不住的喜色,伸手虚扶:“好,好。快起来……”一语未毕,眼泪已潸然而下。

“新人交拜——”

两人起身相对而立,相视一笑——哪里还是什么新人呢?我们都相识相知了半辈子了。不过这一拜之后,有天地作证,有高堂挚友为媒,就再也不言离别,不惧生死,将来忘川途中,也要携手同行。

“礼——成——”

蒙挚笑呵呵地喊完这简单得近乎儿戏的仪程,从刚才起就一脸疑惑不解又不敢开口插言的飞流觉得似乎可以说话了,便扯扯蒙挚的袖子,问道:“苏哥哥、水牛、成亲?”

蒙挚拍着他肩膀,十分高兴:“没错!成亲!”

飞流却更加疑惑了,侧头思索:“水牛,亲苏哥哥。成了亲,才能亲亲。水牛说,成亲了。”他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觉得苏哥哥此刻怕是没心思为自己解惑,于是只好问蒙挚:“成亲,两次?”

满帐中人静默了片刻,静妃脸上泪痕未干,却已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那对新人满目戏谑地摇头。

蒙挚先是怔了怔,然后表情变得很是纠结,左看右看抓耳摸腮了一会儿,委实不知该怎么和孩子解释,只得重重咳嗽一声,道:“这、这个……你还是问你苏哥哥吧……”

而梅长苏的脸已比他的衣服还要红上三分,对上飞流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几乎就想夺门而逃,偏偏那始作俑者不知在想什么,只一味地望着他傻笑。

最后还是静妃出言解了围,对飞流道:“他们上次成亲咱们都不在,所以今日补上。”

飞流似懂非懂地点头,蒙挚赶紧道:“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送皇上和苏哥哥回帐吧。”

飞流顿时垮下脸,怏怏不乐:“不想、和蒙大叔、睡一处。打呼、吵。”

蒙挚干笑:“哈哈、哈哈,真是对不住啦小飞流,大叔今晚注意,一定注意!”不过你今晚非跟大叔一个帐篷不可,否则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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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太后帐中举行的小小婚礼,除了天地鬼神再无第六个人知晓。

后来帐外伺候和守卫的人也只是看到皇上和苏先生携着手一齐从太后帐中出来,旁若无人地并肩回了龙帐。

龙帐中没有掌灯,萧景琰看着从帐壁上小小窗户中洒进来铺在地上的一小片月光出神,喃喃道:“小殊,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两个男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亲,再不需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百般遮掩?”

“两心相知,又何须那许多不相干的人来旁观认可?今日这般足矣,”梅长苏抚着他肩头,笑了笑又道,“不过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人与人相爱不必再囿于身份、地位、贫富乃至性别年龄,只要两情相悦,便能光明正大地广邀亲朋举杯为证,能堂堂正正地于阳光之下牵手拥抱亲吻。

萧景琰抬眼从那小窗中看出去,看见碧月长空,浩渺无际,于是也笑了笑,低声道:“嗯。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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