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二十六)

差点忙die的我还是赶在周末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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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是初夏,但三面林木葱茏,剩下一面临着宫中池水的圭甲宫丝毫不觉炎热。远处隐隐传来虫鸣蛙叫之声,凉风徐徐拂动殿中帘幔,好一派静谧安详。

最外间值夜的小太监小文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青蛙叫上去,假装一点也没听到殿内隐隐传出的声响。

高公公说了,在这里服侍,第一要紧的就是管好耳朵眼睛嘴巴,明白什么能听能看能说。倒好似皇上和苏先生的事是什么机密,可看今天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了苏先生的手走进去,一点也不像要瞒着谁的样子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殿内皇上扬声唤人,赶紧进去答应着。待按皇上的吩咐把盛满热水的浴桶抬进去放在殿角专供更衣沐浴的帘幔之后,小文就战战兢兢地走向床榻——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天颜,没想到就要伺候皇上沐浴,不免紧张得手心出汗。

床帐一掀,皇上披着件中衣下了榻,小文赶紧躬身,却听皇上道:“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了。水也放着,明日等苏先生起身再进来收拾。”

小文诺诺应着退了出去,一边忍不住悄悄抬眼皮偷看帐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床,心中涌起一丝同情——刚才隐约听着苏先生似乎甚是辛苦难受,这会儿还要服侍皇上洗澡,这君恩圣宠,也真不容易承受啊。

这样想着,退到拐角处的小太监借着垂地帘幔的遮掩又抬了抬眼皮……然后惊得差点咬了舌头——他没看错吧?那是皇上横抱着苏先生朝放浴桶的殿角走呢?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我的个老天爷……原来苏先生是被服侍的那一个吗?小文低下头,用逃跑般的速度缩回了他值夜的纱橱小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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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进浴桶的梅长苏当然不知道值夜小太监那丰富的内心戏,正惊诧地瞪着一条腿已跨进浴桶的皇帝陛下:“你做什么?”

“洗澡。”萧景琰答得理所当然,水花声响,人已坐到了他对面。

“你……”梅长苏刚要说这成何体统,就被他伸手一拉,圈进了怀里。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萧景琰说得轻描淡写,忽又贴着他耳朵轻笑道,“莫非……你害羞?”

耳根被他吹得痒痒的,继而发起热来,梅长苏手撑着桶沿想要挣开,怒道:“谁、谁害羞了?!一起洗也不用……”也不用抱着我啊!——这话终究不好意思说出口,耳听萧景琰又轻笑一声,却不再回答,沾了热水的大手在他背上抚了几下,就顺着脊柱向下,摸到了双臀间。

“萧景琰!”梅长苏猛地向上一蹿,啪地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低声喊出今上尊讳。

“乖,别闹,”萧景琰圈着他腰的手臂一收,便把他勒在自己胸前挣脱不得,嘴里一本正经地道,“我帮你清理一下,高湛说留在里头你会生病的。”

梅长苏听他居然把这么丢人的话说得如此自然,还在这时候提起高湛,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只觉那只不老实的手又摸到了他股间,急忙扭着身子躲避,道:“我自、自己来!你别……”

萧景琰忽然吃痛似的低哼一声,勒着他的手又加了三分力,语气严肃:“小殊,你再扭……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梅长苏顿时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了。

僵着身子让他清理完,萧景琰又十分自然地拿起布巾给他轻轻擦洗。因为被清理过程冲击到放弃挣扎的梅长苏破罐子破摔的趴着由他去,只觉温热柔软的布巾触感十分舒适,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正打算放松下来享受一会儿,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景琰,你刚才说‘书上说了’,什么书?”

萧景琰的动作一顿,避开目光支支吾吾地想扯个谎,但一来不擅长,二来抵不住被心上人那样眯起眼盯着,片刻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了。

梅长苏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以下犯上地敲了皇上尊贵的额头一下:“胡闹!身为国君,竟然派臣子去那种地方替你、替你……”

萧景琰摸着额头有点委屈:“不然怎么办?我总不能自己去……”

梅长苏又瞪了他两眼,想到那个和他主君一般耿直正经的列战英去办这种事,不知当时是什么表情,又忍不住好笑,道:“战英还没成亲,你就叫他办这种差事,不怕他哪天拉着个男子来求你赐婚?”

萧景琰嘿嘿一笑,道:“只要是真心相爱,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我准了便是。”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他明天便要启程去云南,成家之事,又不知要拖到何时了?”

梅长苏知道他和列战英名为君臣,其实情同手足,此时离别在即心中定然难受,劝道:“缘分之事谁能预料,说不定他命定之人就在南疆呢。你明日还要早起,还是赶快洗了歇着吧。”

两人洗毕回到床上,床边小几上的红烛仍然亮着,萧景琰拿起旁边的银签剔了剔烛芯,火光颤动着又亮了些。梅长苏奇道:“又做什么?”

萧景琰爬到他身边躺下,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抱好,道:“洞房花烛,怎能灭掉?”

梅长苏脸一红,低声道:“胡说八道。”

萧景琰轻抚着他的头发,认真道:“今日算是你正式入住宫中的第一日,当然就是我们的新婚之日。只是除此之外,我却连个名位都不能给你……”说着语气便有些懊恼,梅长苏脸埋在他胸前,嘴角悄悄上翘,口中却道:“后宫的名位,好稀罕么?”萧景琰刚要接口,又听他轻轻道:“……你人在,就够了。”

萧景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呐呐道:“小殊……”

梅长苏不再理他,闭着眼睛鼻息沉沉,一副已经睡熟了的姿态。萧景琰望着帐顶发了会呆,低头在他发心印下一个轻吻,也闭上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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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列战英依例来向国君辞行,萧景琰下朝后亲自送他出了宫门。若照他的意思原是要送出城门的,奈何蒙挚和列战英一致反对,只得罢了。

到得宫门口,萧景琰将自己平时随身的剑赐了给他,又叮嘱几句路上小心,万事谨慎的话,列战英红着眼睛拜谢收了,上马依依不舍的在宫门前兜了几圈,才一抹眼睛打马去了。

萧景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怅怅不乐。转身回进宫门,现任的大内总管,接替高湛随侍天子的中年太监何朴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皇上,是去书房,还是……?”

萧景琰抬眼,只见门内永巷漫长幽寂,身后虽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却忽觉孤独难言。他在这至高之位已坐了三年多,身边能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少。此刻连自他领军任职就在他身边,跟了他快二十年的列战英也走了,游目四顾,想起梅长苏回来之前的那些日子,突然不寒而栗——若是那人当年真的身死,那样的日子自己是不是就会一直过下去?

想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什么朝政国事,先统统放到一边,他现在只想看到那个人,确认他真的死而复生,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摆驾圭甲宫。”何朴听到皇上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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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无聊了许久的大梁后宫,终于有了许多闲谈议论的资料。

先是听说皇上特许那位苏先生在圭甲宫中不必向他下跪行礼,然后又得知皇上已经连续三晚宿在圭甲宫,那可是登基三年多踏足后宫的次数少到一只手都数得出的皇上啊。

但接下来众人就不在为皇上留宿圭甲宫感到惊奇了,因为皇上自苏先生迁过去之后,根本就把圭甲宫当成了养居殿,不和大臣议事这天连书房都不去了,折子叫人搬过去批阅。正儿八经的养居殿,倒是许久没回去过了。

这样六宫独宠一人,已够叫人侧目,偏偏这人还是个男子,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人人都感奇怪,太后娘娘疼爱皇上,宠着纵着不理这事也就罢了,怎么皇后也像是怕了一个男宠,一点声儿都不出呢。不过听说皇上把他在江湖上一个武功极高的朋友都找来护卫苏先生了,皇后娘娘不敢轻撄其锋,倒也不足为奇。

其实梅长苏迁居的第三天萧景琰便去了正阳宫用午膳,然后屏退下人和皇后言辞恳切地谈了谈。他离开后柳氏看着那挺拔的背影苦笑起来,自己和他成婚三年,他第一次和自己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话,却是要她成全他和另一个人的情意。悲苦的笑容慢慢被泪水淹没,成全与否,她难道可以选择?太后早在皇上之前就已和她谈过,只不过皇上动之以情,而太后晓之以理——皇上心有所属,这一生不会再纳妃嫔,自己将永远是皇后,是唯一皇子的母亲,永远不会有更年轻貌美,出身更尊贵的女子入宫来压她一头,她也不必花费许多时间心力和其他妃嫔周旋,可以专心教养皇子,这似乎,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柳氏擦尽泪水,缓缓俯身抱起儿子——是啊,如果彻底抛掉那些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一个皇后的痴心妄想,她确实,已算是幸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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