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十六)

看完别嚷今天还有。说了要让他们今天相认就是今天相认。只是第二更要等晚上十点之后我忙完了才能码,憋催!

——by 低估了自己话唠属性而自掘坟墓的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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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中。

沈追和蔡荃对望一眼,后者眼里满是疑问探询,前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咳一声:“陛下,陛下……”

御座上眼神放空的皇帝一惊回神,抬手捏了捏眉心,道:“朕今日有些不舒服,诸位爱卿若是没有特别要紧之事,这便散了吧。”

底下群臣连忙跪倒,一齐喊“请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待到大臣们退了出去,随侍萧景琰上朝的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进来回禀:“陛下,高公公已经来了,在殿外候着。”

萧景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传。”

高湛进来行礼,低头偷眼看了看皇帝脸色,果然跟留在养居殿的那位一样,一看就知也是一夜没睡的。

高湛在心里叹气,低头半响也不听皇上说话,只得主动开口:“不知陛下召老臣来……”

“苏先生他……”皇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说了半句又停下了,高湛正在心中掂掇该不该劝劝,便听皇上接着道:“你去找几个做事利落的人,替苏先生收拾一下,今日送他出宫。宫门处自有蒙将军安排的人接手。朕在书房还备了些东西,是要送给苏先生的,你顺便带回去吧。”顿了顿又道:“好好送先生出去,万不可失了礼数。”

高湛躬身答了几个是字,心里却发起愁来。

宫里那些关于陛下和苏先生的传闻他也听过,私情不私情的他不敢胡猜,但向来面无表情,寡言少语的皇上在苏先生面前确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在苏先生入宫之前,养居殿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大多数连皇上的笑脸都没见过呢……

好容易苏先生来了,皇上冷冰冰的脸有了点温度,养居殿总是铅云压顶的气氛也大有改善,他们其实都私下盼着苏先生就这么住下去才好——他们做下人的,主子的心情才是天下第一等紧要大事,其余的事可不需他们去顾虑。可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要送出宫去了呢?昨天晚上还好好喝酒聊天呢,唉……高湛一边跟着皇帝朝御书房去,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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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站在养居殿门口的台阶上,眯起眼睛看着高湛领了几个人,大箱小箱的抬了不少东西,正朝这边过来。

高湛看到他,赶紧快走几步先到了他跟前,微微躬身道:“苏先生怎么站在这里?可用过早饭了?”

梅长苏微微一笑:“谢公公关心,已吃过了。公公这大箱小箱的,是要搬家?”

高湛陪着笑:“这些都是陛下赐给先生的。”

梅长苏一挑眉:“哦?陛下无缘无故地,赏我这许多东西做什么?”说着慢慢踱下台阶,走到那些箱子面前随手翻看。只见一箱箱的多数是书,还有些笔墨纸砚字画之类,另有一箱全是各地贡来的茶叶。梅长苏看到一盒武夷茶,动作一滞,一声长叹。转头向高湛道:“高公公,劳烦去替我取张琴来。”

高湛惊讶:“琴?那个……苏先生……陛下要老臣今日送你出宫,这些都是赐给你带出宫去的……”

梅长苏点点头,道:“我知道啊。不过我就算要出去,也得跟陛下当面道个别吧?陛下国事繁忙,我又不急着走,就在这等他好了。只是干等无聊,所以请公公去替我取张琴来,打发打发时间。”

高湛额头见汗,心道陛下只怕就是不愿道别,才把事情全交代给我了,为难道:“先生……”

梅长苏看他一眼,淡淡道:“陛下有说我什么时辰之前必须出宫吗?”

高湛一呆,道:“那倒没有……”

“那陛下有说,若是我不肯走,便叫人乱棍打出去吗?”

高湛急忙摇手:“怎么会,怎么会?陛下对先生甚是敬重……”

梅长苏笑道:“那不就行了,公公也不必为难,我只是还有句话非和陛下说不可。陛下若是怪罪,公公只管说是我赖着不肯走就是。现在公公可以去替我取琴了吗?”

高湛审时度势,觉得陛下虽说要送苏先生出宫,但是把他叫去千叮万嘱,又赐了这么多东西——其中大部分还是刚才到了书房临时想起,现急急火火地叫人去备的——怎么看都不是苏先生失了圣心被赶出去的样子,怎么看陛下其实都是舍不得的……既然如此,他何必冒着得罪皇上心尖子上的人的风险,非要去执行一道含含糊糊的旨意呢?

当下笑道:“先生说得是。只是您也知道,我们陛下不好音律,这琴还得去内务府现找,请先生进屋少坐吧。”

梅长苏摇摇头,抬手一指:“在屋里憋了这许多天,好生气闷,我看那亭子景致甚好,就烦请公公叫人把琴放到那吧。”说完又扭头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准备茶炉茶具,自己则慢慢朝那柳荫合围的小亭中走去。

高湛一边吩咐人去找琴,一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这位苏先生的来历他虽然不知,但瞧这通身的气派,只怕不是池中之物啊……这宫中的风,将来会怎么吹呢?

不多时琴已取到,茶汤初沸,梅长苏便自顾自的在亭中烹茶弹琴,只等着萧景琰回来。谁知这一等便是大半天,萧景琰不但没露面,连问都没遣人来问一声。梅长苏抬眼瞧瞧偏西的日头,微微冷笑,心道我这次可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昨夜萧景琰走后他懊恼了半天,恨不得追出去揪住那头牛说个清楚。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介无职外男,深夜在宫中乱闯,只怕还没追上萧景琰就让禁军拿住了。自己进宫时已经是好大一场闹剧,雅不欲在这深宫中节外生枝,也只得按捺住了,在殿中转来转去的生闷气。

可是转了几圈,看到龙床,便想起那人几乎夜夜噩梦。自己雪冤报仇之后便不曾再做那些噩梦了,可没想到却把萧景琰一个人留在了那梦魇之中,三年多了都未能挣脱;

看到桌上的茶具,又想起有次看到宫人备茶,他无意中问了一句,高湛告诉他“陛下向来只喝武夷茶”……

他对自己一片深情,自己却总是瞻前顾后百般思虑,以致二人迁延至今还未表明心迹……想到表明心迹不由脸上一红,又想到刚才自己竟是主动……主动亲了他……明天却怎么见面才好?

当时若有人在旁,便会看到向来温雅淡然的苏先生,对着烛火,脸上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羞涩,一会儿又泫然欲泣的,直到天都快亮了,才露出个坚毅的表情,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

相比起苏先生,皇帝陛下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没那么斯文了。他先是在书房后的空地上舞了一个时辰的剑,把自己累得半死之后才回入房中,然后在书房的矮榻上辗转到天亮。坐在武英殿中心中都仍是乱纷纷的无法宁定,所以才有了登基以来第一次,皇上上朝时的心不在焉。

皇上下了朝后其实也是继续心不在焉的,人虽在书房,心里却尽是“不知苏先生出宫之后安置的可好?”“蒙卿怎么还不来回报?”“保护他的人手够不够?安排得周不周全?若是再有刺客来找他麻烦那便如何是好?”“他昨晚那样……莫非是对我倾心?”“可我已经心有所属,又怎能……”后面的两个问题他已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自问对苏伍并不是全不动心,可又觉得这点动心皆因他像梅长苏的缘故。他敬重苏伍才学和为人,又想他若是真对自己有情,自己却将他当成别人的替身,那也太对他不住。

送他离宫虽然不舍,留下却又万般不妥,他心中一团乱麻,最后还是决定快刀斩之。“或者……只要不再相见,他和我,就都不用再为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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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在书房胡思乱想了一天,面前堆着的折子也不知看进去了几本,最后一扭头才发现日已西斜,终于沉不住气了,叫人把蒙挚唤来,劈头就问:“苏先生安置得如何了?”

蒙挚莫名其妙:“苏先生还没有出宫啊。臣安排的人一直在宫门等,但等到现在都没消息,臣还道是陛下改了主意忘了跟臣说了呢?”

萧景琰也觉奇怪:“怎么会……?”他想苏伍进宫压根没带什么东西,哪需要收拾准备这许久,当下派人回养居殿去问,结果得到的回复是“苏先生不肯走,说是还有句话非和陛下说不可。”

“有话和朕说?”萧景琰一怔,与蒙挚对望一眼,蒙挚道:“陛下不如去听听他有何话说。或者他是打算向陛下坦承身份来历了呢?”

萧景琰心中微动,点头道:“说得也是。”

他摆驾后宫,蒙挚不便跟着,辞了出去。萧景琰也不传步辇,一路想着苏伍会说什么,心中既乱,脚步就不知不觉加快,弄得随驾的太监宫女跟得气喘吁吁。

行至养居殿前,就听一阵如流注泻玉般的琴声传来,高湛站在殿前阶下,见他来了跪倒行礼,起来时朝殿前花园中的小亭里指了指。

萧景琰转头望去,只见苏伍坐在亭中正自抚琴,皇帝驾临众人闹哄哄的行礼,他却似是完全没听到,连头都没抬一下。

萧景琰听那琴声平和舒缓,调子竟似有些熟悉,一边回想自己在哪听过,一边迈步向亭中走去。身后的小太监想要跟上,却被高公公悄悄止住了。

踏进亭中,苏伍这才抬起头来对他一笑,起身行礼道:“陛下来了,请坐。”

萧景琰心中奇怪,他本想着昨晚两人一个情不自禁,这时再见多少定有些尴尬,谁知苏伍竟是一派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便坐了,道:“先生说有话跟朕说?”

苏伍把一只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微笑道:“不着急,陛下且喝口水再说。”

萧景琰看了他两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奇道:“白开水?”

苏伍抬眼凝视着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忽听头顶传来一声:“水牛!”

两人同时大惊,萧景琰长身而起一把将苏伍扯到自己身后,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亭外柳树上一个面容俊秀的蓝衫少年,一足踏着柳枝,一足凌空,身体随着柳枝轻摆而上下起伏着,却不是飞流是谁?

萧景琰见是飞流,心里的惊讶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只知当年梅长苏在北境身死,飞流便被蔺晨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今日却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宫里?

他这边惊讶,亭外不远处护卫的禁军也都发现有人闯入,而且已到皇上跟前,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兵刃出鞘喊着“有刺客!”“护驾”的奔杀过来。

飞流翻身落地,正要跟萧景琰说话,忽见这么多人凶神恶煞地对着自己冲过来,还大喊大叫地让自己没法和水牛说话,眉头一拧就要发怒,被萧景琰护在身后,完完全全被惊呆了的梅长苏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时间也不及细想,只怕他和禁军动起手来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踏上一步拦在飞流跟前低喝道:“飞流!不可以!”

他这话一出,不但飞流愣住,萧景琰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过来。

就这短短一瞬,禁军已将小亭团团围住,几个身法快的已扑入亭中向飞流攻去。飞流身形飘忽一一避过,眼睛却呆呆望着梅长苏。梅长苏见他看着自己发呆,这才想起自己容貌全非,飞流又不认识自己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大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转头对萧景琰道:“陛下!快叫他们停手!”
萧景琰却也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只手本已举起要阻止禁军的,却停在半空不动了。

此时亭中的禁军更多,只是怕地方窄小刀剑无眼伤了皇上才没一拥而上,几个人排成人墙将萧景琰和苏伍护在身后,只待他们一退出亭子便要一拥而上擒拿刺客。

梅长苏喊了两声陛下见萧景琰没反应,惊慌之下又转头去看飞流,见他只是一味躲避却不还手,他身法虽快,但这方寸之地毕竟难以腾挪,禁军又人数众多,生怕他吃亏受伤,也顾不得他听不听,大声叫道:“飞流!飞流快跑!离开这儿!去找蒙大叔!”

飞流又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大叫一声:“苏哥哥!”

梅长苏一怔,只觉身旁的萧景琰也是身子巨震,却顾不得去看他,因为飞流已经一叠连声地喊着“苏哥哥!苏哥哥!苏哥哥!”地向他扑来,禁军不知他在喊些什么,看他扑向皇上所在的方位,下手更不容情。

梅长苏见那么多明晃晃的刀剑向着飞流招呼过去,他却不管不顾地只是要扑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死命推开拦在自己跟前的禁军,冲上去张臂将正扑到身前的飞流一把抱住护在怀中。萧景琰几乎是在同时大喝了一声:“住手!”

正在追击的禁军本就不敢伤梅长苏,又听皇上叫住手,无不急忙收势。但终究有一个追得太近,梅长苏又正好扑到他剑下,他虽已急退撤剑,剑尖到底还是嗤地一下,划破了梅长苏的肩头。

飞流从梅长苏怀中抬起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扭头看向那持剑的禁军,俊俏的脸上满是杀意,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死!”

他刚才一直躲避并未出手,众禁军只觉得他身法诡异,却不知他武功如何,这时忽见他变脸,浑身杀气凌然,无不惊骇,那划伤梅长苏的禁军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梅长苏赶紧用力抱住他,安抚道:“飞流乖,不可以在这杀人。苏哥哥没事,只是小伤口,一点都不疼的。”

飞流回头看他,脸上的杀气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嘟起嘴认真的道:“伤了苏哥哥!该死!”

梅长苏心头一暖,眼圈便红了。这三年来他牵挂最多的是萧景琰,想念最多的却是飞流。虽知道蔺晨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但飞流某种程度上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也不是没想过为了飞流上琅琊阁,可他已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若是飞流不肯认他,岂不白白惹得他想起苏哥哥,再伤心一场?谁知飞流跟他打了两个照面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认了他,早知如此……

他心头歉疚,但此时终不是说话叙旧的当口,只得哄道:“这位大哥不是故意的,飞流别生气啦。等会你替苏哥哥上药好吗?飞流亲手上药,苏哥哥一定好的很快。”

飞流一听顿时就高兴起来,向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道:“嗯!”

梅长苏拉着他手站起身,看了萧景琰一眼,后者此刻脸上已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梅长苏苦笑,飞流这一突然出现,倒省了他许多口舌。只是要怎么让萧景琰消气,却是个大问题……

“陛下……”梅长苏放软了声音,叹道,“我有话跟你说……”

萧景琰哼了一声,淡淡道:“原要听听先生有何话说。”转头向兀自围着的禁军和宫人们道:“这位小公子是朕江湖上的朋友,刚才都是误会。你们都下去,今天的事不准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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