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二)

过渡章。梅·练摊也是一绝·宗主向大家问好。

竟然有人看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大家我爱你们么么哒 (╭ ̄3 ̄)╭♡ 

但我本来只是想写快快乐乐没羞没臊的小日子谁能告诉我为毛拖到现在还没两人同框……?一这一定是病吧有药吗?  _(:3 」∠)_ 

下一更争取让牛郎织女见面。

(二)

在破庙中呆了几天,梅长苏通过那位胡大夫大概了解到自己现在身处金陵城郊。北境难民能活着来到金陵的多数被安置于此,无伤无病的朝廷都发了几两银子,要么作为盘费回乡,要么就在金陵城中谋个生路。

此时还在这破庙中的,全都是伤员病号,胡老者也不过是城中临时抓来的普通郎中之一,与其余的几个轮换着看顾这些难民。救得活的,便照例报给衙门,领几两救济自去谋生;救不活的,也报给衙门,一张破席拉到后面的乱坟岗子埋了。

梅长苏这几日也眼看着席子卷走了两个,心里百感交集,一边又忍不住去想战事虽平,但后续之事如难民、流寇、战亡将士的抚恤追封、边境百姓的安置……繁杂众多,金殿里的那位,怕是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得歇息了。

如此将养了几日,他腰间伤势痊愈,就由胡大夫领着到京兆府衙门去领救济银两。清晨春寒料峭,他身上只得一件破旧的粗布夹棉袍,可是走得快了,竟也丝毫不觉得冷,走到衙门跟前时脑门上都有了一层薄汗。他十多年没体会过健康常人的感觉,跗骨旧疾一朝尽去,心头的那份轻松快意,几乎要超过了借尸还魂的疑惑不安。

京兆府衙门此时领取救济的难民已经不多,但还是专门辟了一间房来做这事。梅长苏冷眼看着,只见登记、入册、放银、画押等手续井井有条,丝毫不见错乱疏漏,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要知道赈灾救济的银两因为灾民人数多流动大,自来去向难追,是最易被克扣贪污的。景琰之前济州那趟赈灾,果然没有白去。

登记名册时他信口说了个苏伍,一来是前世又是林殊又是梅长苏又是苏哲,一身三姓,他实在懒怠再添第四个,二来一向钦慕那位持节十多年的先贤,故意取个跟他谐音的名字。他一个衣衫褴褛的文弱书生,有胡大夫带着,又是官兵亲自救下来的,只说遭了盗匪,一应身份文书都在行囊中被劫走了,谁又会去怀疑他什么。

领了钱出得门来,跟胡大夫拱手作别,梅长苏举目远望。今天天气晴好,一眼便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皇城,金砖碧瓦衬着蓝天薄日,说不出的华美庄严。这几日他反复思量着伤好之后何去何从,上琅玡阁去问问蔺晨自己这借尸还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显然是最好的的法子。他样貌虽已完全不同,但自信还是能说服蔺少阁主信他就是梅长苏的。只是……眼光定住那巍巍皇城,耳边又响起那日醒来之前听到的景琰那带着哭腔的嘶吼,心里总觉得有些放不下。

“罢了,琅玡山那么远,我这借来的身体不知道能用几天,别走在半道上就一命呜呼去阎王殿报到了。还不如别折腾,在这里能过几天算几天吧……”麒麟才子看着手里的银两自言自语,听着旁边和他一起领完银两出来的难民对当今天子感激涕零发自肺腑的称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先去集市买了几件干净衣物和日常用物,又打听着在一户小院中租了间屋子,屋主是个鳏居的老头,姓刘,自己住了东厢,把西厢房空出来租赁度日。看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对他甚是客气周到。待把一切安顿好,看看这除了一几一塌唯余四壁的陋室,再看看桌上那买了东西租了房子后剩下的,单薄稀疏的一两块碎银和几十个铜钱,梅长苏抬手按住眉心,再一次仰天长叹——

他曾是当朝长公主独生爱子,天子的外甥,赤焰军的少帅,金陵城里首屈一指的贵公子,后来死地复生,又成了江湖第一大帮的掌舵人,名满天下的琅玡榜首;他懂兵法,善谋略,政治经济,天文地理,武学医术,诗词歌赋,丹青书法,抚琴吹笛……麒麟才子胸中有大丘壑,懂的东西很多,可唯独——不懂怎么过日子。

这也不能怪他,无论是林府少帅还是江左梅郎,都不需要他为生计操什么心,但现在……传说中神鬼莫测的麒麟手段,恐怕是要拿来大材小用在赚钱度日上了。

踌躇了几天,最后在房东刘老头的提点下,梅长苏拿着余下那点钱,买了些笔墨纸砚,在螺市街口转角摆了个卖字画的小摊。起初几天他毕竟脸皮薄,不好意思出声招徕,摊子支得又偏僻,几乎没什么生意,全靠刘老头几个烧饼,一碗米粥的周济着。但他本就是性情疏阔的人,从来不觉得靠劳力挣饭吃有什么低贱丢人的,几天过后渐渐放得开了,稍稍用心就发现螺市街主要的客户群不是那些来买醉寻欢的公子爷,而是那些酒楼歌肆中的姑娘们。

有了这个认知后,梅长苏把他摊子上的画多数换成了花鸟仕女,字幅也全是相思相恋之类的诗词曲赋。他还是拉不下脸像其他摊贩一样大呼小叫的拉客,又觉得既是卖字,便该风雅一些,于是买了根竹笛,每日坐在摊前悠悠吹奏,没想到这一招大有奇效,除了那些好奇循声而来的姑娘,竟连许多自诩风雅的客人也被引了过来。

他这副皮囊也生的不丑,再加上气度清华,字画造诣更非比寻常,虽然真正识货的人没有几个,但不管是冲着什么来的,生意毕竟一天天好了起来。

梅长苏为了自己作为苏伍的温饱努力经营,在刘老头的帮助下日子渐入佳境,而大梁的国运也似乎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边乱已平,国内的盗匪也在新皇雷厉风行的作风下被清剿得差不多了,没多久又出了件举国同庆的喜事——皇长子出生了。

正宫所出的嫡长子,他的降生当然是一件值得大赦天下,大排筵宴,大肆庆祝一番的大事,可是除了大赦天下,却没听说宫中有什么特别的庆祝活动,只在皇子满月那天,依礼制宴请百官,给皇子赐名,算是正式入了皇室宗祠。宴席毫不奢华铺张,百官送进宫的贺礼,除了几个长辈宗亲的,其余的通通被退了回来。天子只说了一句,天下初定,不宜为了个刚出生的孩子过度奢靡。

朝中宫中的众人难免觉得,当今天子对这个孩子并不怎么重视。有些心思活络之辈,立刻就联想到天子对中宫皇后,怕是也不怎么宠爱。虽然向来听说天子还是靖王的时候就不好女色,成年开府多年,也只得两个侧妃。正妃柳氏是封了太子后才娶的,登基后也没有再纳什么妃嫔,偌大个后宫现在连皇后在内总共三人,还全是天子从王府带过来的,余下的皆是老梁帝留下的太妃太嫔,确实也有些不成体统。

之前边患未绝,天子夙夜在公,不方便广纳妃嫔。现在四海已定,又适逢皇长子出生,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机,于是几天之后就有几个自觉体贴上意的官员联名奏本,请旨恢复三年一次的选秀,以便充实后庭,为陛下开枝散叶。

结果是天子还没听完他们长篇大论的陈说,就已经动了雷霆之怒,严词斥责,虽未降罪处罚,但这几位大人也被骂了个两股战战,伏地直喊“臣该死”。天子发完了火,顺便降旨把选秀旧制给废了,说是“施政当以不扰民为先”,后宫和睦,不在人数多寡。

于是皇帝后宫的事一时没人敢再在朝上妄议,然后又有传言说这一定是帝后夫妻恩爱,陛下不肯委屈了正妻的缘故。

总之无论朝野上下怎么议论纷纷,当今天子的后宫就那么空着,也没听说皇帝特别偏宠谁,或不喜欢谁。后来便又有传闻说,皇上确是跟先帝大不相同,果真不好美色,甚少踏足后宫,每天只是勤于政事,于是那些想通过内帏来讨好晋身的官员,也都渐渐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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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一晃,已近三年时光。曾经上下流弊,内忧外患的大梁王朝,在萧景琰的整肃治理之下,短短三年时光,已经初露升平盛世的景象。

梅长苏的生活平淡安稳,在螺市街一带已小有名气。许多人都知道这里有个会吹笛子,字画双绝,还长相清俊的书生,梅长苏又毫无架子,来者不拒,不论是请他画一幅小像的姑娘,还是求他写一封家书的杂役仆佣,又或是慕名而来求字求画的公子文士,他通通一视同仁,一样相待。

因为他的生意好,连带的旁边的小茶摊都兴隆起来。有时客人多而写字作画总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情,后来的人就在茶摊上坐着等候,有时不需等待,却也有很多人愿意坐下来听一曲苏公子的笛子。更有不少年轻姑娘,假装喝茶休息,其实坐在那里偷看字画摊后头的人。摆小茶摊的张大婶就曾经取笑,苏公子水性真好,每日里这么多秋波也没被溺死。

梅长苏当时也只有苦笑。娶妻生子这件事,他十多年前就不再去想了。现在借尸还魂,前尘深重后事难知,更加不想去牵累旁人。所以不管刘大叔怎么关心催促,张大婶怎么旁敲侧击,那些暗暗投来的眼神又是如何殷殷切切,苏公子都只是装聋作哑,全不理会。

来得人多了,人多嘴杂,自然说什么的都有。年轻士子们最喜欢的则是议论朝政,这三年来梅长苏可是听了不少对当今天子的歌功颂德。他心知相比起朝堂上那些称颂,这些民间的声音才是发自肺腑真心爱戴,也很替萧景琰高兴。

三年来偶尔故人入梦,他也会想自己难道就这样在金陵做个卖字的普通书生吗?但回首前尘,作为梅长苏的那十多年他殚精竭虑,没一日懈怠,也实在累了。此时心愿已了,求仁得仁,所有故旧知交也都有了很好的归宿,他又何苦再去扰乱他们的生活?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留在这金陵城里,看着景琰一天天把这天下治理得更好,更接近他们梦想中的那个盛世,过着前世求而不得的安闲日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理由如此充分,所以梅大才子绝不肯承认,他留下来的最大原因是仍然放心不下皇城里的那个人。想起那日昏睡时听到的声音,总觉得,没办法就这样踏出金陵城门,离他而去。

梅长苏的这种担心,终于在这年的大年初三得到了证实。

因为过年,他这天收摊得早,想着去酒楼买些熟食酒肉带回去,好好谢谢刘老头那顿虽然只有他们两人吃,却十分丰盛的年夜饭。

刚转过街角行至一个酒楼前,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当朝的禁军统领列战英,另一个却是戚猛。两人在酒楼前拉拉扯扯,列战英一脸郁闷烦躁,戚猛扯着他一条手臂却像是在追问什么。

梅长苏好奇心起,心想这两人在闹些什么,忍不住放慢脚步走过去,假意看着街边小摊,耳朵却留意着两人对话。

只听见戚猛急道:“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好难得我回京述职,咱们哥儿俩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见到我就叹气?就这不到一个时辰你说说你叹了多少次气了?是不是殿下训你了?”

列战英赶紧瞪他一眼:“小声!”

戚猛被他瞪得一缩,自知莽撞,一时不敢再嚷,列战英意犹未尽,压低了声音训他:“还殿下殿下的!都快三年了!”戚猛讪讪地摸摸鼻子:“我又不常在京中,一时顺嘴嘛……”

梅长苏在一边听得暗暗好笑,知道戚猛嘴里的殿下就是当今天子,只是戚猛从萧景琰还是郡王时就一直在他麾下,十多年喊习惯了殿下,对这粗汉来说确是容易口误。

列战英却不再理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他……若肯训人那就好了……”

“你是许久没挨军棍皮痒了吗?”戚猛不解,声音又大了起来。

“唉!你小声点!”列战英反手拖住他一条胳膊,“走走走,进去说!顺便陪我好好喝几杯,我这几年啊,都快憋出病来了!”

短短几句对话,却听得梅长苏心头疑云大起。列战英那句“他肯训人就好了”是什么意思?景琰出了什么事吗?

顾不得多想,他也跟着进了酒楼。

此时已近晚餐时间,又逢年节,酒楼里生意甚好。列战英拖着戚猛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梅长苏看到两人旁边还有张空桌,赶紧挤过去坐下。所幸这里本就人多噪杂,那两人一个郁闷一个疑惑,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来了个偷听的。

戚猛性急,不等上酒菜的小二走开就又嚷开了:“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是怎么了?”列战英却忙着朝嘴里灌酒,没有答他。戚猛更急:“我前几天看到殿……那个陛……那个……唉!叫主上总可以吧?我前几天述职时就看到主上脸色不大好,心情似乎也不大好,你是为这个……”

列战英叹了口气,又灌下去两杯酒,才开口低声说:“主上又岂止是脸色不大好……你是不知道,这几年他日夜操劳,完全不肯休息保养,这样下去,我担心他身体……”

戚猛愣了愣:“你别胡说!主上春秋正盛,又是行伍出身,筋骨强壮得很,就算有些劳累,现放着那么多太医,连这点小状况都调理不了吗?我看是你杞人忧天……”

“你知道个屁!”列战英气恼地打断他,“太医院有用,我还着什么急?!……这几天我看着主上的气色实在不好,今天偷偷问了高公公。结果他说……”

他停住,像是在措辞,戚猛却等不得,急道:“他说什么……?”

“他说……主上最近梦魇之症越发重了,十天里倒有八天睡不好,早先喝了太……喝了老夫人的药茶还能安睡几个时辰,可如今,连药都……”

“那太医怎么说?!”戚猛着急之下又忘了压低嗓门,但列战英酒入愁肠,这时两眼发红也懒得管他了,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安神的药不知道开了多少,药力一次比一次重。太医院说了,药力再重就会伤身,他们已不敢再加……可高公公说,现在的药喝着已经没什么效用,昨晚主上睡了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做恶梦醒了……”

“主上怎么会得了这什么劳什子的梦魇症啊?”戚猛一拳砸在桌上,“从前他身体好得……风寒都没得过几次……一定都是累的!你也不劝着他点!不行,我回去跟蒙将军说,调我回来守着主上!你们不劝我来劝!”

“我劝得还少啊?!”列战英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这些年他身边的人只要敢说话的谁不是天天劝!?也要他肯听啊!自从苏先生……”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关苏先生什么事?”戚猛不解,“苏先生都死了三年啦……”

列战英白他一眼,心想三年算什么?君主的心病他知道得清楚,有时想起在林氏祠堂外听见的那些话,心里更是恐慌不安。但这些事又不能跟戚猛明说,他只得摆摆手:“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找你来当然是有事,甄平你认识吧?”

“认识啊。甄副将嘛,我们熟着呢!”

“他当年是苏先生的随从,江左盟的人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不是你要干嘛……?”

“我记得,当时苏先生身边有个神医,姓宴的?你回去后悄悄问问甄平,还能不能联系到他,请他来瞧瞧……”

戚猛呆呆张大了嘴:“……主上的病,真有这么严重吗?”

“天天天不亮就起来看奏章,动不动就议事议到半夜,不议事也不肯早点休息。现在更好了,休息也睡不好,半夜惊醒了就起来坐着……这几年也不知在后宫留宿过几次,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有时真希望主上是个昏君,歌舞宴乐,好歹他能开心……”列战英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是说给戚猛还是说给自己听。

戚猛推他:“你别胡说啊战英……”

“真的,老戚,他那样熬法,便是铁打的人也迟早会垮的……你去跟甄平说,看在苏先生的份上,求他找晏大夫……要快,不然我怕……”说到后来,列战英声音已经哽了,戚猛也愣愣地没再说话,他们都没注意到旁边那张桌子上坐的那个书生,好像被人捅了一刀般煞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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