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三十五)——终章

江湖规矩终章就是要爆字数的。绝不是因为我幼稚硬要把两更塞成一更。

小琴师和战英的故事就告一段落啦,今后也许会在其他番外里出来打个酱油。

感谢大家对这篇脱缰野狗般的番外的喜欢和支持,挨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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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列战英听沈云亭说了昨日的经过,也大为恼怒——

  “你居然故意不躲等他打你?!”

  沈云亭只是习惯了和列战英聊天说话时言无不尽,并没想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莽撞,更没料到他列大哥抓住的重点会这么与众不同,一时愣住无言以对。

  “你以为木棍敲不死人?你知不知道有时劲儿使巧了,一个茶碗都能砸死人?那种无赖手上又没个轻重!上次那个酒鬼的事已经够险了,要是你穿得再薄些,或者他力气再大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怎么能……”

  自相识以来,这还是列战英第一次跟他生气。可沈云亭眨着眼睛,却只想偷笑。他用力抿了抿唇,趁列战英停下来喘气的当口轻声道:“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列战英后头的言辞就这么胎死腹中,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靠近一步,低着头继续轻言细语的认错:“我没考虑周到,一时热血上头就……我以后再不这样了,见到那些无赖酒鬼一定躲得远远的。”

  列将军数年难得一动的肝火,还没烧旺就噗地一声熄灭在暮春温软的风中。最后只能长叹一声:“你以后不这样就好……我也不对,不该对你这么大呼小叫。”

  沈云亭抬起头,唇角的微笑终于藏不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列战英看着他弯弯的眉眼,一瞬间心也软得跟四月的春风一样,抬手把人拉入怀中抱住,心中感慨万千——陛下平日的辛苦,他现在总算能体会一二了。

  沈云亭偶然跟个地痞无赖争执,自己都担心后怕成这样,苏先生进过悬镜司,上过战场,生过重病,去过疫区,又是江湖大帮宗主,平日还不定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险事……真不知陛下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诚然苏先生的本事不是沈云亭能比,但这根本无关乎他的本事大小——哪怕明知他是神仙下凡,见他涉险一样会心惊肉跳,这大概是衷情二字另一个不可理喻之处了。

  

  许璃的悲痛持续了几天,想起奶奶就掉眼泪,本就单薄的小身子骨又瘦了一圈。看得沈云亭心疼无比,每日到集市上给她买孩子喜欢的糖豆糕饼,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这天夜里沈云亭在前院圈点完孩子们白日写的大字,回房睡觉前准备看看许璃有没有踢被子。谁知他将门推开一小条缝凑上去一瞧,孩子不但没踢被子,反而用被子将自己连头带尾的蒙在里头,仿佛还在发抖。

  “小璃?”

  许璃听到他的声音,怯生生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小脸上泪痕交错,不知已躲在被子里哭了多久。

  “怎么了?”沈云亭连忙过去,许璃扑进他怀里,心有余悸地哭道:“先生,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到、梦到我叔叔婶婶来义学捉我回去……”

  沈云亭拍着她安慰:“梦都是假的。义学是官府所办,你看门口都有巡防营守着,谁敢来闹?就算他们敢来,掌院先生和我也定会保护小璃,绝不让他们带你走。”

  许璃哭得愈发伤心:“可是、葛磐说我们十六岁就得离开义学了,到时候、他们还是会来……”

  沈云亭想了想,举起袖子给她拭泪,轻声问:“小璃,先生……认你做义女好不好?这样将来就算你十六岁离了义学,终身大事也该由我做主,轮不到你的叔叔婶婶们。”

  许璃睁大了眼睛,她亲爹自幼不在身边,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虽年幼,这几个月下来却也知道沈先生是真心待她好,他来做自己的爹爹自然是好的,可是……

  “先生,我叔叔他们会找你麻烦,”许璃小手紧紧抓着沈云亭的衣襟,“他们经常和人打架、还认识、认识许多街上的人,你打不过他们的……”

  两三年与祖母相依为命战战兢兢的日子令她过早的懂事,同龄的孩子还在撒娇要糖吃,她已经懂得为旁人着想和担心。

  沈云亭愈发心疼,抚着她柔软的头发道:“咱们不怕他们。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爹爹了,好吗?”

  许璃很着急,她觉得沈先生是不知道她两个叔叔的厉害。在她小小的心灵中,那两个总是醉醺醺满口脏话、粗鲁暴力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先生,不是的,你不知道……”

  沈云亭见她急得又要哭,明白孩子是被那些恶人吓怕了,于是对她挤挤眼睛,压低声音道:“嘘,嘘,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许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压低声音问。

  “你知道我要成亲了吧?”沈云亭揉揉鼻子,虽然是为了安孩子的心,但就这么把列大哥抬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许璃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是听人议论时提过,但先生成亲之事并没专门对学生们提起,年幼的这班孩子中除了葛磐那个身为“列将军徒儿”的机灵鬼,没几个知道成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云亭郑重其事地点头:“那你知道我要和谁成亲吗?”

  许璃愣愣摇头。

  “是朝廷的一位大将军,巡防营的统领,知道吗?他武艺高强,而且整个巡防营这么多将士都归他管,你跟我住到他府上去,保管你的叔叔们不敢来找你。”

  许璃将信将疑,巡防营的军爷们很厉害她倒是知道的,可是这个什么大将军她不认识啊。

  “他武艺有多高强?要是我大叔二叔一起来,他打得过吗?”

  沈云亭骄傲地一抬下巴:“你叔叔那样的,十个二十个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真的?你不骗我?”

  “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睡吧,今后有大将军护着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闹了这么一阵,早已困了,乖乖躺下让沈云亭给她掖好被子,上下眼皮打着架就要睡去,忽然又想起一事,强撑着张开眼:“先生……那个大将军,会不会很凶?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不让我跟着你?”

  “不会的,”沈云亭抚着她的头发,露出小姑娘见过的最温柔的微笑,笃定地回答,“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一点都不凶。”

  

  沈云亭第二日请老掌院摆出香案,在全义学师生的见证下收了许璃做义女,两人从此改口父女相称。

  他和列战英婚期已近,许璃总不能成亲当日再跟他一起进列府,于是便先一步搬进去,每日由大暑接送。

  葛磐很生气。从沈云亭认许璃做女儿那天起就单方面地开始和他沈先生闹别扭,奈何沈先生大婚在即忙得没空关注他,于是愈发生气愈发别扭,等沈云亭终于意识到他不高兴,问他“小石头怎么了”时,险些委屈得哭了。

  本来嘛!在那个黄毛丫头来之前,沈先生明明最疼他的!现在可好,黄毛丫头仗着会哭会装可怜,都能管先生叫“义父”,还住到自己师父府上去了!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但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是眼红黄毛丫头,沈云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清楚他在生什么气,可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强,还不敢笑。绷着脸肃然问他:“葛磐,我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石头脖子一梗:“哼!不稀罕!”

  沈云亭道:“是我稀罕你——一儿一女,凑个‘好’字,算先生求你?”

  小石头鼓着腮不做声,半晌才很不情愿地道:“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末了斜沈云亭一眼,补充道:“不过说真的,没我你可怎么办?你又不会生,要是没我,我师父可就绝后啦!”

  “……”沈云亭深呼吸——先生不好随便揍学生的屁股,等你改了称呼的!

  于是列府上又多了位小公子,婚礼前忙得人仰马翻。所幸福伯有远见,刚得知将军和沈公子的事就立即去物色人手,又给府上添了若干丫鬟和仆役,因此倒还支应得开。况且忙归忙,这喜上加喜之事,大家总是十分高兴的,尤其是立夏。

  ——许璃到了府上,小满终于圆了她天天给小姐梳头打扮的梦想,立夏很是眼热,因此对葛磐小公子的到来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欢迎,对未来的生活也产生了许多美好的期待。

  当然没过多久立夏就发现葛磐与他从前见过、听过以及想象过的公子都大不相同,与其说是公子,不如说是条上去就下不来的贼船——而他安稳平静的岁月也随着葛磐的到来宣告终结,从此开始了每天追在葛磐后面跑、被他捉弄被他骗还得在他闯祸后费心替他遮掩或背黑锅的生涯。真是苦不堪言。但又不得不承认苦中有乐,慢慢也就甘之如饴了。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终于到了成亲这日。

  自大梁新婚制颁布以来,民间有多少男子与男子成亲的不得而知,但朝中大员,这还是头一例。萧景琰知道列战英素日简朴不爱张扬,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办得隆重些——好让朝野上下看热闹的人都知道,男子和男子成亲并非儿戏,更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掩着的。

  其实他就算不说,列战英也知这次不能从简,毕竟届时百官到贺,皇帝和凤王也要亲临,谁敢怠慢?再者他终于肯成亲,他府中人自福伯以降,个个恨不得倾尽所有地张罗婚礼——哪怕明天就得去要饭,这场亲事也绝不能有半点不体面的地方!

  于是当日不止将军府,连义学都是张红挂彩。因两人都是男子,故省去了迎亲这一步,两位新郎各自出发,到列家宗祠汇合,拜过祖宗后方一齐到列府拜天地宴客。

  从义学到列家宗祠沿途鼓乐齐鸣,鞭炮噼里啪啦爆了一挂又一挂,仿佛要将整个金陵的人都唤来看热闹。沈云亭骑在马上,一眼望过去路两旁人头攒动好像个个都在看他,紧张得腿肚子直转筋。没有中途掉下马来,全靠遥想凤王殿下当年——殿下和今上成亲时围观的人更多,走的路更长,可他一定一点都不紧张,一定昂首挺胸从容淡定,所以自己也千万不能没出息。

  榜样的力量无穷,沈先生尽管腹中似有许多只野鸭子在扑腾吵闹,但面上总算勉强维持住了得体的微笑,脸纵然红了些,旁人也只道被他身上的吉服衬的。

  不过所有的紧张和羞涩在看到宗祠门前翘首以盼的列战英时就烟消云散。后来到了列府见到那车如流水马游龙的阵仗和满坑满谷的宾客时,免不了又慌张了一下。但他也很清楚,今日来的宾客大多数是冲云麾将军的面子,和他没什么直接关联。他只需要站在列战英身旁彬彬有礼的微笑颔首即可。并且这应酬的门面功夫也没做多久,皇帝陛下就携凤王驾临了。

  沈云亭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看见萧景琰而心下大定——梁帝和凤王就像两根定海神针,他们一踏进将军府大门,原本在沈云亭身上转的目光就全数移开,虽然皇帝表示大喜的日子自己只是来喝喜酒的不必拘礼,可吵得人脑仁痛的喧闹声还是低下去了一多半。

  吉时即至,因为列沈二人都无父母在堂,所以只在供桌上放了四个牌位,而两旁高堂的座次却也没空着——众人眼睁睁看着陛下和凤王一边一个坐下,都暗暗咋舌。列将军向来深受宠信自不必说,可陛下和凤王受这一拜,恐怕不止是对列将军的恩宠,更是表明对这场亲事的认可啊!原先暗地里“门不当户不对”之类的议论,今后恐怕不便再出口了。

  梅长苏其实原不打算受这一拜——列战英十多岁起便在萧景琰身边受他教养成人,纵使抛开君臣这一层关系,长兄如父,萧景琰也当得起此礼。可无功不受禄,自己跟着坐过去算怎么回事?长嫂如母么?被自己的腹诽窘到的凤王坚定地推辞,但奈何列战英苦求——“云亭说您对他恩同再造,很想借此机会聊表谢意。可您也知道他那个脾气,生怕提出来给您添麻烦,又怕人说臣这是讨好逢迎,不知自己纠结了多久才吞吞吐吐的跟臣说了。”

  “先生,臣求求您,就应了吧——臣都跟他拍胸脯保证了……”

  梅长苏看看挠着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列将军,想想自己少年时没少欺负作弄这老实憨厚的小兄弟,再想想小沈这条情路走得也不容易,心下感慨,就应了下来。

  本着帮人帮到底,不能白白受此一拜的念头,酒宴开始后凤王殿下站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支竹笛,对在席间周旋敬酒的沈云亭朗声笑道:“云亭且住。照说你与战英的大好日子,本王不该聒噪。但诸位恐怕还不知,云亭从前乃是大楚第一琴师,琴艺出神入化,本王实在歆慕已久。今日想借此良辰吉日与你合奏一曲,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云亭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凤王将他的身世大大方方地放到台面上说,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将来有人若想拿这做文章,总要先掂量掂量。

  一想明了此节,别说梅长苏只是要跟他合奏,就是命他立刻去上个刀山跳个火海,他也绝不能有半点犹豫。当下低头道:“蒙殿下不弃,云亭就献丑了。”

  

  沈云亭琴艺固然高超,梅长苏的笛音却也不遑多让。两人不过合奏了一曲宴饮时再常见不过的《迎仙客》应景,但一琴一笛,竟似奏出了数十人鼓瑟齐鸣的煌煌之音。一曲终了,众宾客掌声雷动,一半自是给凤王捧场,另一半却也是真心赞赏。

  掌声与喝彩声中,离御座很近的蒙大统领一扭头就看到今上笑吟吟地瞧着凤王,满面骄傲自得,再扭头又见列将军,脸上挂着和陛下如出一辙的表情,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沈公子,不禁暗暗摇头,下定决心——以后和这两对一块儿出门的差使,除非能带上夫人,否则还是能推就推了吧。

  

 宴席将尽,萧景琰起驾回宫,顺便把跟书院告了一天假来喝喜酒这时已经喝得有些找不着北的庆王拎走。接下来闹洞房的环节,他这当皇帝的无论如何不便参加了。

  梅长苏因这次赶来的聂铎和卫峥都住在苏宅,干脆等他们闹完了同回。顺道帮列战英镇镇场面,免得他被灌得烂醉,入不了洞房。

  多数宾客都在皇帝起驾后跟着离去了,留下的皆是列战英的至交好友,凤王一向在武将中人缘甚好,大家当着他也不拘谨,将大门一关,围住列战英和沈云亭便开始起哄。但众武将和沈云亭不熟,看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也不敢和他乱开玩笑,来来去去只是揪着列战英灌酒。方才有定海神针在,人人都十分客气有礼,列战英因此还保得八分清醒。这会儿被人轮番一灌,脚下顿时就飘忽起来。梅长苏对卫峥聂铎使个眼色,二人立刻打着哈哈上前,一左一右地帮列战英挡酒。

  他二人与多数靖王旧部也都十分熟稔,当下众人笑骂着,顺水推舟的放过了新郎官,转而与他俩拼起酒来。梅长苏笑眯眯地旁观了一会儿,一瞥眼看到关震,提高声音笑道:“关将军也有喜事,你们怎不敬他一杯?”

  于是众人又都一拥而上逼问关震。关将军却压根不用逼迫,想到自家的“喜事”立马笑得像个活活的傻子,咧着嘴说:“公主她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在场武将中还有许多尚是光棍一条,方才已经以羡慕嫉妒恨为由灌了列战英一轮,这时又嗷嗷叫着扑向关震。“今晚定要让你喝趴下,回去叫公主罚你跪搓衣板!”

  列战英站在一旁看他们笑闹叫嚷,他大约确是喝多了,忽然不知从何而生的感慨冲口而出:“没想到你俩能赶来喝我的喜酒……要是林少帅也在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一片的庭院忽然安静下来。聂铎颇为惊奇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卫峥却回头看了看梅长苏。

  “我家少帅看着呢,他很为你高兴。”片刻后卫峥笑着拍了拍列战英的肩,后者热泪盈眶,重重点头:“对!定是如此!”

  

  闹到中夜,众人已东倒西歪地醉倒了一片,这才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告辞。列战英反倒成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之一,将梅长苏送到门外看着他上了大车,又与卫峥等人约好他们离京前一定再聚一次,这才目送着一行人远去。

  看着卫峥聂铎骑在马上,护卫着大车摇摇晃晃消失在路尽头,心中忽然升起一点疑惑——  

  卫峥那年大战凯旋后,并没接受朝廷的封赏,而是回到药王谷接过了素老谷主的衣钵,继续以素玄之名行走江湖。列战英事先并不知道苏先生竟替自己联络上了他,见到人时惊喜万分,当即就要拉他去自己府中住,可卫峥却道他府中要筹备喜事已经够忙,自己在苏先生府上叨扰数日就好。他当时不以为意,毕竟苏先生对卫峥算是有救命之恩,卫峥还曾在苏宅住过一段不短的时日。

  可过了两日聂铎赶到,跟卫峥事先约好了似的用了同一套说辞,也住到了苏先生府上。

  当时他确实忙于婚事,并没细想,此刻回忆起来——聂铎那小子放着自己老婆家在京的府邸不住,为何偏要跑去打扰苏先生?

  莫非是感戴苏先生在赤焰冤案昭雪中帮了大忙?

  列战英挠挠头,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可他此刻回想,总觉得卫峥聂铎对梅长苏的态度有些不对——并不全是对恩人的感激和敬重,仿佛还掺杂了许多比这更深更重的东西。他们两人对梅长苏仿佛有种难以言表地亲近和信赖,倒有点像……从前对林少帅似的?

  他忽然又想起陛下用来求亲的东海珍珠。

  “将军,时候不早了,进去吧。”掌灯陪同送客的小绿出声提醒,打断了列战英跑远的思绪。列战英甩甩头,将方才一瞬间在脑海中浮现的荒唐念头甩开,握住身旁沈云亭的手——呸呸呸,自己今夜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却在胡思乱想什么,忘了当年苏先生还为此跟陛下生过气吗?

  何况苏先生的事,岂是自己该妄自揣测的?

  

  大车行出去不远,同样有些喝高了的聂铎按捺不住好奇,胆大包天地揭开了他家少帅的车帘子,小声问:“少帅,战英还不知道呐?”

  卫峥因为这些年功力精进,酒量也跟着大涨,这时倒没什么醉意。可惜鞭长莫及拦不到聂铎,只好隔着大车瞪他一眼——少帅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理由,要你多嘴问什么?

  梅长苏却没露出不悦之色,干咳一声道:“其实……没打算瞒他。只是一直也没个合适的时机……”

  聂铎卫峥面面相觑——列战英就在京里,朝中宫中的时常伴驾,这么些年,竟没合适的时机?

  他们哪里知道,梅长苏一开始不提,是因为大局初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景琰在此事上一向尊重他的意见,他不说,自也不会替他去说。还有个两人都没说出口却不谋而合的理由——列战英知道二人关系时,梅长苏还只是梅长苏,他一路见证二人又分又合地做尽小儿女姿态,忽然要开口告诉他这位其实是他从小就认识还一起爬过树下过河的林少帅……就连萧景琰都觉得着实有些难为情。

  于是二人默契的一拖再拖,时间越久,开口便越难。到后来觉得横竖列战英对他“苏先生”也敬重有加,不必“林殊”的身份加成,所以知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大关系,干脆就一同敷衍着不提了。

  直到今晚,梅长苏才觉出不妥,被聂铎一问愈发愧疚起来。

  聂铎还雪上加霜地嘟囔了一句:“好可怜啊……”

  “……”梅长苏面无表情地放下他这侧的车帘,掀开另一侧对卫峥云山雾罩地道,“时机合适,说漏嘴也无妨——记住,是‘说漏嘴’,不该回答的问题别答。”

  卫峥忍笑低头:“是!”

  

  几日后。萧景琰和梅长苏刚用了晚膳,正在御花园陪飞流喂鱼,忽然内侍来报列将军求见,没拿折子,只说有急事。

  萧梅二人对望一眼,一齐长叹出声——该来的总要来,只可叹他们连偶然偷闲喂个鱼都不得安宁。

  内侍出去传讯,片刻后列将军就出现在花园的小径上,甩开了本该为他引路的宫人,也甩开了宫禁内不得奔跑的规矩,一路直冲到梅长苏跟前,连面君之礼都忘了。

  “林、少帅?”

  “是我。”

  “……”

  “……战英,别哭啊,怎么了这是?陛下,陛下你快劝劝……”

  “飞流,咱们再去取点鱼食,让你苏哥哥和战英哥哥聊会儿。”

  “……”

    陛下,去取鱼食而已,犯不着用轻功吧?

******************完*********************

休息两天,下一个番外回归靖苏啦。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也可以留言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但有两点:一是不开车,我肾亏……又怕进局子ORZ;二是主意是梗不是文啊,小场景小互动什么的,什么哈利波特背景,或者现在黑道PARO那不叫梗……叫开新坑……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一路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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