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二十八)

你们催更催得真可怕……(抱膝蹲)

都没人跟我卖个萌,委屈,想哭。

我说倒计时,就是倒计时~~周四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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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亭的错愕被列战英理解为心事突然被揭穿的震惊,他安抚地拍了拍沈云亭的手背,将这些天在脑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说了出来:“咱们兄弟,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想必也知道,苏先生是绝无可能接受你的心意的。你可千万别听那位姑娘的,贸然去‘告诉’他什么——你还年轻,人年轻时谁还没过一两个傻念头,别弄得不好收场就是……”

  沈云亭刚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就听他红口白牙的“污蔑”自己要去和苏先生说什么傻念头,忍不住插口道:“我不是……”

  列战英却给了他一个“我都明白”的眼神,自顾自地接着语重心长:“大哥也知道你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但我还是要多嘴劝你几句——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才二十多,何必抱着一份没希望的感情自苦?你平日没事也别老在义学里呆着,多出来走走看看,多结交些朋友,说不定哪天就遇到真正合适你,倾慕你,能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了呢?”

  沈云亭简直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为他的误会哭笑不得,一方面见他这么巴巴的来劝自己又难免感动;一方面庆幸自己这位大哥一根筋的想岔了没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思,一方面又隐隐有些失落……听到他最后一句,居然还毫无道理地有些气恼。

  “那依大哥的意思,什么样的人算适合我?”

  列战英没料他竟剑走偏锋的问出这么一句,语塞之余顺着他的问题认真思索了片刻,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天那位“芸娘”。按说芸娘样貌标致,人又爽利能干,其实堪称良配,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她列将军的心中就不舒服,找了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先将人家排除了——那女子一看就十分泼辣,云亭这么温和的性子,多半要被压一头,将来成个惧内的就不好了。

  但转念一想,过于温柔文静的也不合适,夫妻俩性子都太和软,容易被人欺负。

  唔……云亭既然喜欢苏先生,那多半是喜欢男子的,可是读书人似乎都有些酸文假醋的清高劲儿,要是知道了他的出身会不会看低他?

  自己的袍泽们倒是有不少年貌相当人品也信得过的,但那些家伙个个粗鲁不文,整天只知道舞刀弄剑的,怕是也不合适。

  何况虽然新婚制在金陵试行已有一年余,但男子和男子成亲仍不是那么普遍,想来就算两个人两情相悦了,各自家里的那一关也没那么好过——毕竟涉及子嗣香火。

  想了一圈只觉沈云亭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不能放心,都说不定会受这样那样的委屈,列将军几乎要把头皮挠破。

  而沈云亭只是不言不语的抿着唇看他冥思苦想,列战英尴尬得额头见汗,最后只得讷讷道:“这……这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遇到时,大概就知道了?”

  沈云亭心道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心中微痛,低头道:“大哥说的是。”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低头喝茶。沈云亭趁着这空档又去心仔细回忆自己那天到底说了什么,回忆到一半忽然疑惑——列大哥怎么会偷听呢?

  他深知列战英的为人,撞见了自己和一个女子说话,按理说定然会迅速回避,怎么竟会站住了听?而且听他方才所说,至少是从自己拒绝芸娘开始一直听到了芸娘劝他的那番话为止。

  而且列战英既到义学来找自己,为何偷听完就离开了?这实在不合常理,若按列战英的性子,今天二人这番对话在那天他听完后就该发生才对啊。

  莫非……莫非列大哥对自己的心思,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误会自己衷情凤王,心中也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他到底也只是个初尝情味的年轻人,平日独对孤灯时想得再豁达再无欲无求,这时“心上人也喜欢自己”的念头一起,顿时便像野火燎原一般按捺不住。

  抬眼偷瞥,只见列战英也低着头,满脸尴尬的捏着茶杯发愣,忍不住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他一下。

  可惜他连质问“大哥为何要偷听?”的勇气都没有,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问出个拐了八道弯的问题:“大哥知道了我的心思,为何不向陛下禀告呢?”

  列战英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值得我到御前告状的事了?”

  沈云亭那点曲折的小心思说白了其实不过指望他答句“我怎么会出卖你”之类的话,因为知道他对萧景琰的崇敬与忠心,而可以此稍微旁证他对自己是不同的。谁知被他直眉楞眼地反问一句,噎得一口气险些倒不上来。

  所幸列战英也没打算等他回答,又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你别难过——其实苏先生那样的才华风度,偷偷倾慕他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我们陛下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不会为这点事就动怒降责的。”

  沈云亭抿了抿唇,小声问:“那、那其他倾慕凤王的人,大哥也都劝过吗?”

  列战英道:“嗐,旁人我哪管得着?再说我只是推测,人家喜欢苏先生也不会跟我说啊。”

  说到这忽然降低了声音嘟囔:“连你都没跟我说。”

  沈云亭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两拍,脑中一个声音谆谆告诫“别胡思乱想,他只是把你当朋友”,另一个声音却拼命煽动“他对你说不定也是有意的,你对他都不是‘旁人’,他还抱怨你有心事不跟他说”,而后者大有盖过前者的趋势。

  列战英半晌不听他说话,见他神色怔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古怪,还道自己刚才说得太直伤了他心,连忙找补道:“大哥不是说你配不上苏先生——苏先生当然很好,可是你也很好啊。只是……只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们陛下先遇到的苏先生,那也没法子是不是?”

  他边说边小心觑着沈云亭的脸色,因为知道自己这番话着实没什么说服力,但他对这类事情毫无经验,又哪里想得出什么言之有物的话。

  沈云亭脑中两个声音兀自吵得热闹,他头昏脑涨地一抬眼皮,便对上列战英关切的眼神,那个煽动的声音唯恐天下不乱的嚷起来:你看他这么关心你!还不乘此机会告诉他?

  “我……的人,不是凤王。”沈云亭几乎是冲口而出。

  列战英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劝说的言辞,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问:“啊?”

  沈云亭声音低了八度,嗫嚅道:“大哥误会了,不是凤王殿下。”

  列战英愕然片刻,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猜错了:“……真不是?”

  沈云亭低下头:“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哥?……方才、方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真的不是他。”他顿了顿又道:“我对殿下只有崇敬感激之情,并没其他的心思,大哥不必担心。”

  列战英觉得面皮有点发热,闹了半天自己这么多天的都是瞎操心来着?忍不住问道:“不是苏先生,那是谁?”

  他这问题本是顺口而出,问完才觉得冒昧——这毕竟是沈云亭的隐情私事,人家不和他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自己这么直杠杠的问出来不合适。

  可是他嘴巴开合几下,就是说不出“我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这句话。

  沈云亭依旧低着头,脑子里那两个声音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杂音,敲锣打鼓似的乱成一片。心却跳得像是随时要从喉咙里窜出来夺路而逃。

  “是你”——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并且此情此景,话赶话说到这了,时机也不能更合适。

   漫长的沉默过后沈云亭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是谁现在还不能告诉大哥。将来……将来时机合适,我一定……”

   一定什么,他也没再说下去,起身一礼:“我忽然想起义学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云……”列战英对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只来得及唤出一个字,那背影就消失在雅间门外,随即听闻楼梯上噔噔声连响,沈云亭似乎是奔了下去。

  “义学什么事这么急?”列战英茫然地看着虚掩的门,茫然地想,“到底是谁?”

  

  列将军独自在五里雾中愣了一阵神,忽然一拍脑袋——苏先生命我叫云亭一起赏元宵灯会,我怎么给忘了?

  立刻告知沈云亭元宵灯会之约好似忽然变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列战英将茶资扔在桌上,推开窗子飞身而出,全然不顾道边身后路人和茶楼小二的惊叫,落地尚未站稳就风一般朝着义学的方向卷了过去。

  他没追多久就看到了长街尽头禹禹而行的沈云亭。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将沈云亭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上,不知为何显出几分清冷的孤寂,仿佛下一刻就要转过街角,此生再也不得见了。

  列战英无端端地心一慌,忘了自己只要再几个起落就能追到他,反停下了脚步,扯开嗓门大声喊:“云亭——”

  街上不多的路人纷纷诧异地看过来,沈云亭也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背着光,列战英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心里更是没着没落的,重又迈步奔了过去。

  沈云亭也迎着他走了几步,两人在相隔丈许的地方同时停住。

  “大哥……还有事?”

  列战英这时看清了他脸上的诧异,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摸了摸脸颊道:“啊,那个,陛下和苏先生正月十五要去赏灯,让我叫上你,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沈云亭微感诧异——他还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列战英额角的汗水被落日余晖照得分明,连同他脸上的窘迫一起。

  沈云亭忽然微笑起来:“好,我知道了。我后日掌灯时分在上墟市西口恭候可好?”

  列战英呆呆看着他的笑脸:“好、好。”

  “那我先回去了。”沈云亭转身欲行,列战英下意识地拔腿跟上,“我送你。”

  “不必劳烦了,”沈云亭伸长脖子看了看他身后,问道,“你的马还在茶楼?”

  “哎?”列战英四下看看,脸色顿时十分精彩,干笑道,“好像、是啊,那我就不送了,后天见。”

  说完撒腿就跑,比来时还快了几分。

  沈云亭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的微笑。

  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或者并不是他的奢望和错觉,列大哥……对他或者也有那么一点……?

  或者自己真的可以回答他方才那个“是谁”的问题。不过……不是现在,再等些时日,等自己做得更好一些,更配得上他一些。

  缓步走回义学的路上,沈云亭下了决心,非但要更加用心的教导义学里的孩子们,自己每晚也要头悬梁锥刺股的用起功来,将来说不定能参加科考,博一个功名在身。

  

       正月十五。

  天气不大好,铅灰色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雪粒,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萧景琰和梅长苏心情。

  几人一大早出宫,此时已经登上了孤山。

  列战英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看看前面素有夫妻恩爱美名的蒙大统领伉俪,更前面并肩而行低声说笑的陛下和凤王,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要是云亭在这就好了。

  他随即悚然而惊——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了?为了这两天,从那日和云亭谈过之后,一想到他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呢?

  莫非我对他……莫非我对他也……?

  列将军用力甩头,深吸几口山间清冷的空气,力图让自己脑子更好使一点。

  其实他于儿女私情上虽然毫无经验,略显迟钝,但也没傻到这么不可救药——沈云亭衷情之人是谁?位高权重,于他有恩的男子,只要他不再钻“一定是苏先生”的牛角尖,稍稍转念一想,再结合沈云亭素日的言行态度,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云亭喜欢的人……是我?  

       这个答案比之“沈云亭爱上了苏先生”更加令他坐卧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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