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四)——《倾余生》番外

那个,这篇CP是战英和琴师。觉得雷和不能接受的朋友赶紧撤离,还来得及。

另外这个小琴师就是个普通人,没有曾经显赫的家世,除了琴艺也没有特别的过人的才华。我就不卖关子先说明一下,免得让有的朋友一直期待到最后又失望。

这章略短小,算个过度。(看了一眼大纲我好惆怅……这是又要写十章的节奏吗……?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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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琰不知那日的话梅长苏听进去多少,心结是否还在。但这些年他半点不图回报地帮了不知道多少人,想必心中块垒总该松动了些。

  又想那沈云亭看着十分可怜,梅长苏既当着南楚的人插手管了,那必是要管到底的——可是被风华无双的凤王解救于水火之中,那沈云亭不会像从前的宫羽一样对小殊动什么心思吧?……可巧又是个会弹琴的。

  静谧的夜里中思绪容易一不留神就跑远,梁帝抱着他的凤王忽然就无缘无故的担心起来——小殊太容易同情弱者了,刚见一面就为那琴师操心了半天。要是沈云亭真的偷偷倾慕他,可怜兮兮地说什么只要能在他跟前伺候不求别的,他就心软了怎么办?虽然小殊肯定不会对他动心,可……一想到总有人在偷偷窥视他的凤王,梁帝陛下就觉得心肝五脏都没摆在该摆的位置似的,哪儿哪儿都别扭。

  这么想着手臂忍不住加了些力,勒得装睡的凤王几乎喘不过气。还道他又做恶梦了,翻身来看,结果两人借着帐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大眼对小眼对了个正着,都有种装睡被对方抓到的尴尬。

  片刻后还是梅长苏清了清嗓子道:“怎么,又做噩梦?”

  自两人准备成亲起萧景琰就没做过噩梦了——从前做了也不会直率的承认。但此刻忽然想起弱者的好处,咬咬牙腆着脸认了:“嗯。”

  梅长苏轻轻叹息:“我在这里,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萧景琰将手臂张开些,抿紧嘴巴不说话。

  梅长苏瞪他一眼,终于还是妥协了,主动靠近他怀里。萧景琰抱紧他,感觉他一条胳膊环过自己的腰,手掌轻抚着自己背脊,鼻中温热的呼吸洒在胸口,终于能心满意足地闭眼安睡。临睡着前脑中还模模糊糊地想——我的……你们再可怜十倍也没用!


  第二日朝后,得了萧景琰吩咐的列战英便到太医院接沈云亭。

  沈云亭毕竟年轻,且因为自幼吃苦受罪已是家常便饭,所以练出了野草般的恢复能力,得到适当的照料和对症的药物之后安睡一夜,第二日烧已经退了。

  列战英来时他正十分局促不安坐在软榻上,试图说服不让他下地的太医他已经没事了不必再麻烦他们。可他是凤王命人送来的,太医哪里敢怠慢,也在努力说服他好好躺下,继续服药安养,在凤王殿下有进一步谕旨之前万万不可乱动乱走。

  趁太医与列战英见礼,沈云亭挪到榻边就要下地。他已认出这位将军就是昨日在殿上出声替他解围的人,觉得自己也该向他行个礼,还要道个谢。

  谁知脚一触地承力,忽地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腿上顿时力气全失,向前扑倒。

  所幸列将军身经百战,反应奇快,从太医身畔一个箭步抢上,一把扶住了他,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沈云亭先前发烧烧得昏昏沉沉知觉有些麻木,早晨醒来反而发觉腿比昨日疼得还厉害了,可他不愿伸张,逞强下地就差点丢了大丑,这时十分窘迫地想要缩回被列战英扶住的手臂,嗫嚅道,“多谢将军。”

  列战英全没发觉他的窘迫,扶他坐回榻上,道:“不必客气。我叫列战英,是大梁的巡防营都统,我们昨日在宫宴上见过的。”

  沈云亭讷讷的还没答话,太医赶过来道:“唉,公子还不可下地走动啊!”说着撩起他袍摆查看,生怕伤口又迸裂出血。

  沈云亭已经多年没得人如此关切照料过,受宠若惊之余浑身不自在,小声道:“多谢大人。”

  一旁列战英问道:“徐太医,沈公子伤势如何?要紧么?”

  徐太医道:“今早烧退了,当无大碍。就只腿上伤口还需要些时日愈合——昨天给他拔了脓肿,今天怕是有些疼。总之愈合前最好不要下地走动了。”老太医医者仁心,昨日验伤时问明了这伤的来由,虽不敢多嘴置评,但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了怜悯。

  列战英微微蹙眉,心中对南楚使团的行径十分瞧不上——他从前常在军中,抓过不少战俘,也绑过锁过,可那都是披坚执锐的敌军将士。用这种手段来对待一个文弱乐师算怎么回事?

  于是对沈云亭更加同情,对他道:“凤王殿下怕沈公子在宫中养伤多有不便,照拂不周,命我将公子接到我府中暂住一段。他原要亲自来看你对你说的,可是刚刚下朝有事走不开,他说过几日得空了再来看你。” 

  沈云亭愕然,竟然不要他留在宫中?愕然之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手脚冰凉——

  这是将他赏给这位将军了吧?

  是了,梁帝对他和他的琴艺显然都毫无兴趣,又有什么理由让一个楚人留在宫中?所以不如赏给臣下,还能物尽其用。

  可是为何不直接说赏,却说什么到府上养伤?

  ——这个疑问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便被他自行解释了。听说大梁向来自诩礼仪之邦,或者是风俗如此,赏臣子可以充作男宠的乐伶这种事不作兴放在台面上直说? 

  想到这沈云亭忍不住抬眼偷瞥了列战英一眼,见他身上甲胄未除,神情端肃,实在不像是知音晓乐之人,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生出一大片凄惶——

  他最怕的事情,莫非还是逃不过了?

  他十二岁家逢巨变,被没入乐籍卖进一间南风馆中。因他生的清秀,又识文断字,琴棋书画都会一些,老板便打算将他捧成魁首,下了大本钱培养调/教。十三岁起让他出来抚琴娱宾,却是只卖艺不卖/身,准备厚积薄发,先打响名头,待他十五岁那日便挂牌接/客。

  直到今日,他对那间南风馆的记忆仍然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恐惧。行院中教训不听话的小倌从来不避着他们,有意杀鸡儆猴,时常睡梦中都能听到鞭子抽打皮肉和哭泣惨叫之声。然而听话顺从也并不能保证可以平安不受苦。

  他住的小跨院中有个比他大三四岁的少年,老实怕事,从来不违背老鸨的话,所以那天老鸨叫他接待某位脾气出了名的坏的贵人时,他也不敢多言半句的去了。

  第二日贵人留下一大锭银子心满意足的走了,老实少年躺在床上,下/身流出的血染红了半张床榻。老鸨不想人死在院子里,还是为他请了大夫,可也不过多让他熬了三天。

  沈云亭有好长时间一闭眼,眼前便是那半床红得可怖的血。他开始拼了命的苦练琴艺,练到十根手指磨出了血泡便缠上布条咬牙忍疼继续练。为的是有一技之长,有些可以作为院中摇钱树的噱头本领,老鸨便不会轻易让他去伺候那样的客人。

  手指上的血泡结了又破破了再结,最后指尖上生出硬茧时,他的努力总算有所回报——那时他还不到十五岁,琴艺已经名动楚都,甚至引来了皇室中人。那位不知是什么王爷还是世子,听他抚了一次琴之后便买下他,将他送进宫中献给了甘酒嗜音、且自诩在音律上造诣很高的楚帝。

  楚帝固然喜怒无常,天威难测,可以为一只茶杯或一个错漏的音符杖毙一个人,但他不好男/色。

  他本以为逃过一劫,可在楚宫中侍奉了八年后,又被楚帝当做礼物送出。随着使团千里迢迢北上时,他都仍在自我安慰——梁帝就算好男色,可自己已经二十有三,放在行院中早已是无人光顾的“老人”了,梁帝坐拥后宫三千,要什么绝色没有,想必不会看上自己这种货色?多半会对他不屑一顾,像楚帝一样将他扔在宫廷乐师队中由他自生自灭。

  昨日殿上见了梁帝和凤王,他还暗中欣慰喜悦,觉得事情比他自我安慰的想象还要好许多倍——梁帝看起来端肃威严,一点也不像好色之徒,而且显然对他的凤王十分爱重。而凤王温文仁慈,亲口说了会庇护他,将来自己若是在他们跟前服侍,说不定不会像在楚帝跟前那样随时有性命之虞。

  虽然宫中的生涯想必是一样孤寂无味,他也依然身份卑微如蝼蚁草芥,但只要他足够小心低调,说不定可以安稳平静地多活些日子?

  可原来……凤王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大概在凤王殿下看来,将他赏给这位将军,令他以后衣食无忧,就已是最好的庇护了。


  列战英哪里知道他心里千回百转地在想些什么,传达完梅长苏的话见他呆呆出神不回答,还道他是身体不适,也不在意,自顾转头询问太医他服药换药的事宜。太医忙不迭地去将他要用到的药材药粉包了一大包,并方子一起交给列战英,又叮嘱了些饮食忌口之类的事情。列战英仔细听着,一一记下。

  完了向太医一拱手,又转向沈云亭:“沈公子方便的话,这就动身如何?”

  沈云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垂下头低低应了声“是”,便又要起身下榻。

  列战英连忙拦住,说道:“太医刚说了你不能下地。”又抬手对门外示意,便有两名太监抬了一架小小的肩撵进来。沈云亭睁大了眼睛,听列战英接着道:“凤王殿下知道你腿上有伤,特意叫我带了肩撵来。”

  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幸乘一次御赐的肩撵。沈云亭忍下苦笑,涩声道:“请将军代小人谢过凤王殿下。”——他自己,大概这辈子没什么机会再见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般的凤王殿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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