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并肩(九)——《倾余生》番外

本来想让陛下在这章求亲成功的,谁知道又爆字数了。

今天是《琅琊榜》开播两周年,我想赶在十二点之前更这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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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事先准备充分,百姓们震惊归震惊,却没闹出什么乱子。

  围在布告文榜前指点议论的人一日少似一日,渐渐也就散尽了。

  三五天过去,金陵又恢复了平静,原以为今天新法颁行,明天就能看到内廷司发旨宣布皇上和苏大人成亲的朝臣们十分纳闷,非常不解。每天上朝都有些提心吊胆,不知皇上今天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更有不少人从新法带来的震撼中冷静下来后暗中嘀咕:若是皇上娶了苏大人,那苏大人岂不像民间议论的成了“男皇后”?皇后恐怕不能做官,那说到底他只是比男宠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分位,一样是断了仕途埋没才华啊……

  就不知皇上会不会再改一改祖宗成法,让皇后也能兼任朝臣。说不定这么些天没发大婚的诏令,就是在忙这事?

  其实他们的皇上只是在等一个黄道吉日而已。

  一个适宜纳彩的黄道吉日。

  ——萧景琰原想请纪王爷替自己去提亲,可转念一想,皇帝大婚是不需要提亲的——新法已经够让梅长苏引人瞩目,若是再在此风口浪尖上公然“自降身份”像个平民一样去向他求亲,只怕会更令他受人诟病。他心里虽一百个不愿在任何和梅长苏有关的事上掩人耳目,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对他的爱重,但他这么些年也早已懂得,一味强硬横冲直撞并不是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良策。

  再者规矩是由男方向女方提亲,可自己和梅长苏都是男子,那便该如何是好?若是梅长苏肯来向自己提亲,自己当然是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可问题在于以梅长苏的性子,要他主动跟自己提亲,那恐怕得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所以还是只好自己向他提亲。

  若是请纪王去,梅长苏脸皮薄,只怕令他太过难为情;再者纪王叔在旁,自己许多话不便讲,想想还是请蒙挚帮忙提亲更合适些,他跟梅长苏情同手足,又很清楚二人之间的种种曲折。何况……某种意义上,蒙挚本来就是撮合他俩的大媒人。

  萧景琰有生以来还未在朝政和兵法之外的第三件事情上这么深思熟虑过。

  终于逢到了一个宜纳彩并且梅长苏休沐的日子。

  天气不太好,昏暗的阳光用耀眼的金色将深浅不均的云层划分成一块块。午后闷热无风的街巷中许多蜻蜓贴地而飞,幼童们奔跑这追逐捕捉,清脆童稚的笑声叫声洒了一地。

  有妇人的声音从不知那扇门后传出:“大宝,快回来!要下雨啦!”

  ——要下雨了。

  苏宅却有不速之客到访。

  听了通报匆匆迎出的黎纲一见来人,不禁颇感奇怪:“陛下,大统领?宗主正午歇,二位进去略坐坐?”

  不怪他惊讶,实在这些年萧景琰和蒙挚来苏宅便似回家一般,尤其萧景琰与梅长苏相恋多年,俨然已是苏宅半个主人,众人平日与他皆熟不拘礼,他进门何曾需要人通报过?

  黎纲疑惑之际,萧景琰与蒙挚对望一眼,脸上竟现出点忸捏的神色:“那……咱们等等?”

  蒙挚咳嗽一声,似乎压下去一点笑意:“是,等等吧。”

  黎纲心念一转,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有要紧事?”

  萧景琰清清喉咙还未答话,蒙挚已绷不住笑了出来:“你说对了,还真是有要紧事。我替陛下向你们宗主提亲保媒来了,终身大事,你说要不要紧?”

  黎纲怔了怔还未答话,一旁回廊房檐上传来飞流气鼓鼓的声音:“不行!”

  三人同时惊讶望去,只见飞流倒挂在檐下,双眼瞪着萧景琰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三人都十分不解,萧景琰已有大半个月没来苏宅,自然也就没和飞流见过面,委实不知自己怎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黎纲问道:“飞流,什么不行?”

  飞流飞身而下,拦在萧景琰面前:“成亲,不行!”

  萧景琰愕然:“飞流……”蒙挚也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小飞流,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干嘛不行?”

  飞流却没有半分玩闹的样子,眼圈微红,发着狠去推萧景琰:“就是不行!苏哥哥、不走!”

  蒙挚伸手拦住,飞流劈面就是一拳,蒙挚笑道:“来得好!咱俩可好久没切磋了!”

  两人竟然就在回廊下砰砰乓乓的拆起招来。

  黎纲不明白飞流突然耍得什么脾气,看二人打得热闹,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尽兴,对萧景琰道:“陛下先里面请吧。”

  萧景琰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点头朝里走。刚走了两步便被飞流瞥眼看到,舍了蒙挚飞扑过来,嚷道:“不行!不许!”

  他受过梅长苏严令,不敢伤了萧景琰,只是一味横身拦住不让他走。萧景琰见他急得要哭,停步问道:“飞流,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许我去见苏哥哥?”

  飞流跺脚道:“不走!苏哥哥留下!”他着急之下说话更没章法,萧景琰只得求助的看向黎纲。

  黎纲拍了额头思索片刻,忽然明白了——

  新法之事他们当然早已得知,也像所有人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新法颁行后陛下和自家宗主就要大婚了。当面虽不敢去问梅长苏,私下里却免不了议论。大家最关心在意的自然是宗主与陛下大婚之后的起居问题——萧景琰肯定是不能出宫令宿的,不管怎么说都只有宗主住进宫里去。以宗主顾虑良多的脾气,多半不肯开口讨这个特权让他们跟着入宫伺候。那到时他们这些人怎么办?会被遣回廊州去吗?

  大概这些天大家议论得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飞流听了去。这些年大事了却,梅长苏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殚精竭虑,又时时寒疾复发卧病不起,陪伴教导飞流的时间也多了许多。飞流心智言语都比刚入金陵时大有长进,可对他苏哥哥的依恋却只增不减。听说苏哥哥要进皇宫去住,从此后不再要他跟着,岂能不觉得天崩地裂?所以要把会带走苏哥哥的人打出去也就不足为怪了。

  黎纲想明白了此节,本该上前哄走飞流,可看到萧景琰束手无策的模样忍不住恶作剧之心大起,心道皇帝陛下想和我们宗主成亲,总也要拿出点诚意来才行。当下扬声笑道:“陛下,我也不知飞流这是怎么了。他又不听我话,我看你想见宗主,只好自己努力闯进去啦!”

  萧景琰回头看到他脸上笑容,知道这些对梅长苏奉若神明的弟兄们要小小为难自己一下。飞流武功他早已领教过,自知不是对手,但被黎纲一激也禁不住豪气陡生,有心看看自己这些年勤练不辍的长进,笑道:“那就请飞流多多指教!”

  说完手掌一起直劈下去,飞流怒冲冲的抬手架开,还了一掌。

  蒙挚在旁看二人过招,心中总禁不住担心,迟疑着想上前拦阻:“飞流,别闹了,一个不小心伤了陛下龙体不是玩儿的……”

  黎纲一把挽住他胳膊不让他上前,笑道:“大统领放心吧!飞流就伤了自己也绝不会伤了陛下的。”说着将他拉到一旁,摆明是要看热闹。蒙挚还待再说,萧景琰回头看他一眼,蒙挚顿时明白这位陛下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只好闭嘴不语。

  就这一眼的功夫,一分神,飞流的手掌已拍上萧景琰肩头,触到他的一瞬间化为柔劲,抵住他肩头将他推得退了几步。

  萧景琰拿桩站稳,复又纵跃而上。

  两人便这般翻翻滚滚的拆了百余招,双方都不为伤敌,只是一个要往前闯,一个纠缠阻拦,打得十分胶着。萧景琰这些年从未放下武艺,但他毕竟事务繁忙,哪里及得上飞流心无旁骛一日千里,百招过下来只觉比二人初次交手更加吃力了。

  所幸飞流未出全力,萧景琰吃准他不会打伤自己,有时不闪不避地横冲直撞,终于闯过了第一道月门,心中暗叫惭愧。

  两人打了这一会儿,苏宅中许多人都已闻讯而来,问明原因后在道旁树上廊下抄着手看热闹,嘻嘻哈哈地为萧景琰加油鼓劲。

  飞流心思单纯,打得一阵见萧景琰十分认真,神情肃然一言不发,不似盟中的大哥大叔们与自己对战时总要戏弄自己,就连蒙大叔都喜欢乘隙拼着挨上自己一掌也要摸摸自己头发——于是渐渐忘了到底是为什么和他打斗,倒像是二人在玩一个有趣之极的游戏。

  两人一个闯一个拦又打了一阵,萧景琰忽而想起自己与“梅长苏”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他为了庭生硬闯雪庐,飞流也是这样阻拦。

  那天的他如何能料到,踏进雪庐后见到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阴诡谋士,竟会是自己年少时的挚友,此生的挚爱?

  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忽然砸了下来。

  旁观众人连忙喊飞流的喊飞流,唤陛下的唤陛下,叫他们别打了,先避避雨再说。

  可飞流和萧景琰都没有理会,更没有停手。

  雨幕潇潇接天连地,身上衣服很快湿透,两人身影交错,积水被踏得啪啪作响。耳畔唰唰雨声,天际阵阵闷雷,本该极为噪杂,却奇异得交织出一片静谧。

  大雨仿佛隔绝了整个俗世,就连身旁人的劝阻喊叫之声也不能穿透,萧景琰眼中只剩一个拦路的少年,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击败他,闯过他,去见小殊。

  他闯过最后一个月门,来到梅长苏院中时,已经没有人再叫喊劝说他避雨了。

  不知何时到来的宫羽抱了琴盘膝而坐,芊芊玉指下琴音时而高亢雄浑,时而奔腾不羁。若是萧景琰对音律再多些研究,就会知道这是古琴曲《高山》《流水》,宫羽作为声乐大家将此二曲合而为一,梅长苏曾经大加赞誉。

  高山流水遇知音。人生至幸之事,大概就是不但遇到了那万万人中唯一仅有的一个知音,还能相守一世。

  梅长苏在悠扬激昂的琴声中醒来,听着帘外潺潺雨声,很是恍惚了一阵才披衣起身。

  甫一出门便看见萧景琰和飞流在大雨中拳来脚往的激斗,下意识地就要出声喝止。可口唇将动未动间,见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的萧景琰浑身湿透,一缕头发贴在额角。雨水像一条条小溪顺着他的脸庞留下,可他却恍若未觉,那张线条刚硬分明的脸上是他熟悉的严肃又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做一件此生最紧要最不容有失的事情。

  阻止的言语忽然哽在喉间。梅长苏恍惚的想着自己已有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与人动手了。为什么近二十年过去,他这副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雨滴随着两人的动作纷飞,飞流大概头一次遇到打架比他还较真的人,小脸上已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萧景琰功夫比他差远了,可是萧景琰就是不肯认输。

  被他推得退了两步,便又卯足劲再上前两步,仿佛不管天上暴雨还是烈日,都可以和他就这么一直缠斗下去一样。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梅长苏掀帘出来没多久便渐渐住了。

  飞流打斗间忽然瞥眼看见了他苏哥哥,这才重又想起自己和水牛为何争斗,想到苏哥哥看到自己和水牛动手定要生气,又想到苏哥哥和水牛终于还是碰面了,他就要和水牛进宫去,再不要自己陪伴跟随了,顿时又是惶恐又是伤心,翻身落到梅长苏身旁,嘴巴一扁大哭起来。

  梅长苏惊诧莫名,一时也顾不得萧景琰,揽住飞流连声问:“怎么了?水牛打伤你了?”

  失了敌手的萧景琰这才看到他,心中正一阵激荡,却听他问出这么一句,一口气顿时泄了,垮了肩膀苦笑道:“我能伤他?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说着抹了抹脸上雨水走到他身旁,飞流紧紧抱住了梅长苏一叠声的嚷:“苏哥哥不走!”

  梅长苏奇道:“苏哥哥走到哪里去?”萧景琰也在旁疑惑道:“飞流,你到底在说什么?”

  黎纲见宗主出来了看到陛下和飞流冒着雨打架,心中早就慌了,这时蹭过来低声将情由和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梅长苏恍然大悟,想起飞流这些天闷闷不乐,原来是在愁这件事?

  萧景琰也恍然大悟,想都不想就替梅长苏道:“苏哥哥不会不要你跟着的。不但你,这里众位大哥都可以随你苏哥哥入宫去——横竖他也需要人护卫。”

  飞流大喜,从梅长苏怀中抬起头:“苏哥哥,真的?!”

  他破涕为笑,梅长苏这才想到萧景琰今天为何而来,面对围了一圈的下属禁不住脸上发热,努力若无其事地微笑道:“真的,苏哥哥去哪都不会不要飞流陪伴的。没有飞流保护,苏哥哥遇到恶人怎么办?”

  “嗯!飞流保护苏哥哥!”飞流得了他这句话,方才所有的委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着他用力点头。

  梅长苏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转脸对萧景琰道:“陛下衣服都湿了,先去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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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看到许多两周年的怀缅,有一篇《关于萧景琰的80个细节》看得我差点哭出来。

景琰是世界上最好的景琰,长苏是世界上最好的长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总有一天会出坑。可是这两个人带给我的感动和震撼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能喜欢上这两个人真是太好了。能在我胡编乱造的脑洞里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殿下,宗主,祝你们的大梁国泰民安,山河永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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